盛修沐忙扶住了母亲。
盛昌侯快步往盛乐钰的院去,东瑗紧跟其后。
院门口停了一辆马车,盛修颐因为起炉弄得满脸是灰,发簪早已不知去了何处,头发散落下来。他衣裳皱巴巴贴在身上,似逃荒而来的灾民。
他手里。抱着一个断了气的孩。
东瑗脚发软,眼泪似断了线的珠,滴滴滚下来。
盛昌侯同样脚步一顿。
“别过来!”盛修颐看到父亲和东瑗带着丫鬟们奔过来,大声喊道。“别过来!”
东瑗停住了脚步,她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在晃动,有种天旋地转的晕眩。跟过来的香橼忙扶住了她。
盛昌侯胸腔激烈起伏着,嘴唇蠕动,半晌不知该说什么。
借着明亮的月色,东瑗能看清盛修颐满脸是泪。
他的声音也带着哽咽:“爹爹,替钰哥儿做个衣冠冢吧。他的尸身。孩儿带到庄上去焚葬。钰哥儿的院烧掉,他用过的东西也烧掉吧。我若是没事,半个月后就回来;我若是半个月没有回来,你们去河北青县的庄上找我……”
他有可能也染了天花,所以不能呆在府里。
染了天花,倘若熬不过,最多只能拖半个月。
东瑗紧紧捂住唇,才没有哭出声来。
眼泪却模糊了视线。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打湿了她的脸颊。她看着不远处的那个那人,颀长的身仿佛镀上一层光晕。清晰又朦胧。
她任由磅礴泪水滚滚而落。
盛昌侯半晌才开口:“颐哥儿,早日回来,爹爹在门口接你。”
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哽咽。
眼角的老泪就滑过了脸庞。
盛修颐颔首,把盛乐钰放在马车上,又转身把盛乐钰的乳娘苏妈妈扶上了马车。
苏妈妈已经染上了,脸颊上的痘化了脓,身已经拖得走不动路。
来安赶着马车立在一旁。
盛修颐却用袖捂住鼻口,才对来安道:“你退后,把马鞭放在车上。”
来安大惊,跪下哭道:“世爷。您让我侍候您。您让我替您驾车。”
盛修颐摇头,不再多言,只是定定看着来安。
来安忍不住哭起来,给盛修颐磕了三个头,才起身退到一旁。
“阿瑗,在家里服侍好娘。”盛修颐又高声对东瑗道。顿了顿,又道,“照顾好孩们。”
东瑗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眼泪让视线里的一切变得那么不真实。
马车缓缓驶了出去,听到车轮压过地面的声音,东瑗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似被抽干。她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瘫软了下去。
几个婆们忙来扶她。
盛昌侯看着马车在晨曦中渐渐走远,他不由脚步缓慢,一步步跟着上去,一直到马车不见了踪迹,他才颓废般扶住角门,扶住墙壁的手上青筋暴突出来。
背,无力的佝偻了下去。
好半晌,他才起身去了外院。
没过半个时辰,外院的小厮们已经把盛乐钰的院浇了桐油,各人手里一只水桶,防止火势蔓延。
连着盛乐钰院的几处小阁楼也被浇上桐油。
盛昌侯一声令下,熊熊大火腾势而起,整个内院滚滚浓烟。
次日,整个京都都知道盛昌侯府清早发了火,大火烧了将近两个时辰,才渐渐熄灭。
盛夫人躺在床上,已经不能说话了,只知道干流着眼泪。
盛昌侯亲自安排盛乐钰的葬礼。
因为还是孩,不曾有嗣,盛乐钰的葬礼不宜过于张扬。盛昌侯择准停灵三日。三日后开丧,请二十四名众禅僧在大厅上拜大悲忏,超度前亡后化诸魂,以免亡者之罪。另设一坛,请十八名位全真道士,打解冤洗业醮。
定在六月二十七日发丧。
一切安排妥当,到了中午时,灵堂外传来女凄厉的哭声:“钰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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