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聚义厅出来,天色已经暗得实了。月亮好像还没有到上班时间,不知躲到哪里吃酒去了,夜空中只有数不清的、小的可怜的、大概没什么背景的星星在值班。宋江既不去吃饭,也不回住所,竟然脚步风快,气冲冲地一路奔向了天王墓。
小李广花荣手中挑了一只灯笼,脚下不徐不疾,宛若闲庭信步,却始终距宋江只有一步之遥,亦步亦趋。而智多星吴用、小温侯吕方以及赛仁贵郭盛三人则需要一路小跑才勉强跟得上。
时候不大,大气磅礴、庄严肃穆的天王墓已在眼前。宋江在那块一人多高的墓碑前止住了脚步,借着身后照过来的灯光,凝望着墓碑上的“梁山泊主晁盖”几个大字,竟然气也不喘一声,就哈哈大笑起来。虽说是在笑,但笑声中却透出太多的愤怒、不甘和悲凉,也许还有一丝淡淡的伤感夹杂在里面,让人猛一听,以为是一只夜枭在夜空中寻找它的伴侣。
过了好久,宋江的笑声才停顿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晁天王,晁盖哥哥,这回你在九泉之下满意了吧?开心了吧?兄弟我如你所愿吃瘪了,不但只是做了一个临时寨主,而且把聚义厅改作忠义堂的夙愿也没能实现。不得不说,你收了一个好兄弟,那个白日鼠白胜还真让人刮目相看!”
赛仁贵郭盛喘了一口粗不必如此,何苦为了一个小小的白日鼠白胜气坏了身子?只要哥哥一句话,小弟保证让这个烦人的白胜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宋江又笑了起来,不过这时的笑声已经正常了许多。他回头望了郭盛一眼道:“我宋江何许人也?岂能为一个小角色乱了方寸?郭盛兄弟也太小看你这个大哥及时雨宋公明了!”看郭盛一副窘态,似乎要寻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宋江又道:“兄弟勇则勇也,但不会用头脑想问题,这一点,你要向吕方兄弟学习,要学会沉得住气。相信吕方兄弟如今也有一肚子的疑问,但他却能忍住不说出来。这就是境界的高低之分了!”
赛仁贵郭盛咀嚼着宋江的话,先是皱着眉头,后来似乎若有所思,对宋江深施一礼道:“多谢哥哥教诲,小弟铭记于心!”
“你仔细揣摩吧,有勇无谋只是敌百人,智勇双全才能万人敌呀!”宋江扶起了郭盛,拍着他的肩膀又做了语重心长的一番叮咛。
“哥哥,小弟以为那个白日鼠白胜暂时动不得。在这个敏感时段,此人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一来与哥哥声名不利,二来可能会激起那拨人更大的同仇敌忾之心。”小温侯吕方躬身言道。
宋江淡淡一笑:“白日鼠白胜只是疥癣之疾,哥哥我岂能把他放在心上?”
此前一直默不作声的智多星吴用此时说话了:“哥哥难道是担心花和尚鲁智深和公孙一清这帮人联合起来?”
“智多星到底还是智多星!”宋江用赞许的目光看了吴用一眼道:“最知我心者,还是军师也!”接着却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这次我能暂居这梁山泊主之位,武松兄弟出力不小。但不知是他和鲁智深达成了什么交易?还是从内心深处反对我的招安大计?总之,打虎英雄的这份力量我们以后恐怕是借用不上了!”
“哥哥不必闹心,武松是个极重情义之人,只要哥哥多用‘旧情’来笼络他,不怕他不为我们所用!”小温侯吕方在一旁出声劝道。
“难啊!武松兄弟与我有旧不假,但他与那个花和尚又何尝没有旧情呀!”宋江又是轻叹一声,低头沉思起来。但不过片刻之后,他忽地抬起了头,目光已经变得坚定起来,傲然道:“花和尚鲁智深纵然与公孙一清联手又如何?难道我及时雨宋公明还怕他们不成?要知道,水泊梁山的兵权掌握在我的手中,支持我的兄弟也占多数,我只是不想和他们撕破脸而已!”
“哥哥所言极是!但能不动武还是不动武为好。内讧伤元气,对我们的招安大计也大为不利呀!”吴用捻着胡须道。难怪他的胡子越来越少,原来就是这样捻没的。
“哥哥,白天在聚义厅上,耳目太杂,所以小弟还有一事没对哥哥言明!”小李广花荣不鸣则已,一鸣就要惊人。
“噢!”宋江饶有兴趣地说:“贤弟但讲无妨,此处都是自家兄弟。”
花荣点点头,说道:“今早儿刺客用的雕翎箭正是花荣所有!小弟惊诧之余,特地数了数箭壶中的箭矢,果然不多不少,整整少了十支!”
“什么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贤弟身边取走十支雕翎箭呢?”宋江森然道:“难道是贤弟贴身的亲兵所为?”
花荣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的亲兵都是当初从清风寨带出来的老兄弟,个个都能靠得住,不可能干这种吃里扒外的勾当1”
吴用在一旁道:“既然不是花荣兄弟的身边人所为,那水泊梁山之上,不,应该是整个江湖之中,也只有一个人有如此的手段了!”
宋江眼前突然一亮,展颜道:“军师所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那个号称为盗中之圣的鼓上蚤时迁吧!”
就在这时,只听小李广花荣舌绽春雷,大喝一声:“何方英雄?既然到此,何不现身一见?”
天王墓旁边的树林里响起了呼呼啦啦的声音,但却没有人应声。
“好汉既不现身,花某就只好请阁下出来了!”话音声中,花荣已将掌中灯笼抛向了半空。几乎是同时,宋江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花荣背上那把祖传的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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