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书简放进芥子袋,风辰不再理会熊律,把目光投向了中年文士:“想知道我怎么看出来的?”
中年文士点了点头。
“答案不是明摆着么,”风辰道,“首先,我知道有人想杀我。也猜得出,既然晴家兄妹在燕都待了一个月,而以那个人的性格,有怎么可能忍得住不留一个后手……收买一个参与的追猎者,再埋下一颗棋子,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他说着,扫了熊律一眼,接着道:“从目的来说,他最初应该是为了让晴家满意。而后来……大致是为了报复。像他这样的人,最容不得失败。他既然连对我父亲都敢坏规矩下手,又怎么可能放过我?”
中年文士脸色铁青地问道:“那你怎么认出我,又怎么知道我会在这时候下手?”
他才不信自己的失手是偶然。
风辰倒也不隐瞒,点点头道:“我原本一直以为是申行云,可直到他死,也没向我出手,说实话,我都一度有些松懈了……不过后来我想了想,觉得这恐怕也正是那位希望让我看到的。真正要杀我,他不需要派一位天境强者,只需要在合适的时机派一个合适的人就足够了……”
说着,风辰微微一笑:“……而刚才,就是你们最好的机会。”
四周人们,鸦雀无声。有些人反应得快一些,有些人反应得慢一些。但无论快慢,细细思索风辰的话之后,大家都恍然大悟,看向风辰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
“这鬼精的小子!”
大家算是明白了,中年文士和熊律之所以失败,就在于他们算得太精太细,想在最好的机会才出手。而偏偏,这也意味着他们钻进了牛角尖,一叶障目。
要知道,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机会是万无一失的。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出手机会,可对于风辰来说,何尝不是最应该警惕的时候?
所谓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坏的机会!
所以,风辰并不知道谁会向自己动手。他只是在那一刻,做了最正确的事情而已。
当他跃上城头的时候,他根本就不是在继续追击,而是在引诱对方出手。他放弃了到手的胜利,就为了迎接那可能出现,也可能不出现的一击!
可说起来简单,但要懂这样的道理,并且能在石火电光间做出取舍,却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需要见识,经验和长时间的累积!
老狐狸之所以是老狐狸,不光是因为它狡猾,还因为它够老!在漫长的时间中,它吃了太多的亏,受了太多的教训,才学会了辨别什么是机会,什么是陷阱。才能明白,有时候,哪怕是机会也宁可当成陷阱来看,才能保证活下去。
而风辰才多大年纪?
面对败逃的熊律,面对击败对手的良机,一鼓作气赢得这场赌斗的诱惑,他竟然说放就放了!
此刻看看风辰,再想到他那位不声不响一鸣惊人的父亲,人们一时只觉得心情复杂。对于鬼迷心窍一头撞上这对父子的燕弘,抱以无尽地同情和怜悯。
中游那么多家族,平王麾下那么多可供下手的目标,他怎么偏偏就选中了风家了呢?
而便在这时,大家看见风辰一招手,黑色的小剑飞了过来,悬浮在中年文士面前。
中年文士脸色一变:“你想干什么……”
“别误会,刚刚满足你的好奇心,是我心情好……”风辰面带微笑,眼睛渐渐眯了起来,眼神没有一丝温度,“不过,你不会就认为我就这么放过你吧?”
人们陡然屏住了呼吸,瞳孔收缩!
风辰道:“一直以来,我都没想过要打这一仗。从头到尾,这些东西都是被你们强加给我的。让我开开心心在樊阳城当个混吃等死的纨绔不好么?”
风辰一边说,一边向前走去。随着他的脚步,黑色小剑锋利的剑锋,逼近了中年文士,停在他的眼皮前。
中年文士涨红了脸,眼神惊慌躲闪,用力挣扎。
“不过我也知道,这个世界的规矩就是这样,弱肉强食……”风辰注视着他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弱者就要有弱者的自觉。所以,你们强加的战争,我们不但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而且,还只能在你们所指定的这个层面解决……”
“那些试图把我们风家当成猎物的家族,都已经被灭了。该死的人……例如周九知,罗蟠阳,申行云,洪天凯,任红石,黄铁山,居宁义,木凌江……也被我们杀了个干净。”
随着风辰口中的这一个个名字,四周人们直觉心惊肉跳。
那可是一个个天境强者啊。而如今,全都死了!
风辰惋惜道:“不过可惜,他们毕竟也只是洛原州的人。说句不好听的,风家打了这一仗,原本就是在自己家里打。洛原州是我们的。别人随随便便伸一只手进来,就搅得天下大乱。凭什么?我们风家人流血送命,又凭什么?就算我们赢了这一仗,想想也没什么好值得开心的……”
说着,风辰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而我没想到的是,燕弘居然留下了你……”
“等等……”看着风辰脸上那恶魔般的微笑,中年文士一脸惊恐地大叫着,想要说什么,然而他话音未落,一道黑光已然从他的咽喉掠过,割开了他的气管。
风辰笑道:“现在我开心了。”
四周鸦雀无声。
中年文士的神情痛苦而绝望。因为被封住了灵台和周天经脉,这一刻的他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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