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她们!别让她们逃了!”那声叫魂一样的喊喝突然在不远处响起的时候,俺和婆婆吓得就是一个大哆嗦。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传看,哇呀,好多的贼兵——红红的毛发蓬松地高翘着,大清早看着都像恶鬼从地府刚刚逃脱出来,碗盆那样的大嘴叉子,就是一头强壮的大牛也不够人家搪塞牙缝的。最奇怪的是,这兵丁手里居然扛着耙地的耙子,难道这缺心眼的鬼兵真把打仗当作锄地那样简单吗?
“快走!”两股战战的老婆婆也不晓得从哪里来的力气,腾地从草叶间挺直佝偻的腰身,一把就把咱从地面薅了起来,慌不择路地在落叶枯草荆棘的狭缝里竭力狂奔。
能跑得快吗?那些没有多大鸟用,见人就亲切无边的荆棘鬼魅似的缠裹着咱的脚后跟不放松,有几次已经都扯碎了咱的破烂流丢的蓑衣布角了,还不愿意放手。要不是咱舍得扯下土布的一角过去,那些坏东西好似当场就抱着咱同归于尽了。
“赶紧追呀!她们就在前面,大人说了,抓到魏国的公主重重有赏啊!”那些青面獠牙一般的兵丁,不晓得真是从阎罗殿请来的援兵,还是从东海私跑的夜叉,好似一瞬间就从荆棘树叶后面密密匝匝地聚拢了过来。
咱和老婆婆就是跑得最后一口气都要给断掉了,也没有能够甩脱身后那些鬼魅一样的追赶者,那些家伙方嘴阔口里几颗白糁糁的大板牙都能在朝阳的光影里做镜子了。
“走!快走!”焦灼万分的老婆婆可比得上垂死挣扎吱嗷乱叫的肉猪了,一边跌跌撞撞地走,一边还气喘吁吁地吩咐咱。
“看见了么,她们跑不动了,赶紧给我追!先追到的,这妞子我就让你开开洋荤!要是喜欢老乞婆的,也还能过过干瘾!”似乎,都能听见贼兵头儿得意的狞笑了。
垂死挣扎——这词儿多好啊!事到紧要关头,咱也忘了涌到嗓子眼儿的疲倦,把不晓得在哪个角落残存的力气都给用上了,汗流浃背地奔逃。不逃行吗?虽然咱不很明白,那家伙开洋荤的本意是些什么,大约咱爹咱娘那样的吧。
“站住!你们给我站住!你们逃不掉了,我已经看见你们了!还是别逃了,兴许我心情好了,还能给你留个囫囵尸首!”身后的狞笑得意到正午了。
不逃,可能吗?蝼蚁尚且知道偷生,咱一个尊贵的公主,咋会连那些脑细胞接近于无的腔肠动物都不如呢?
可惜,咱终于逃无可逃了——一条碍眼的山涧陡然横亘在咱和老婆婆的跟前了。
那山涧好深好阔啊!从边沿瞧去,根本瞧不清涧底有着怎样的一副模样,只有枝枝叉叉的树枝刺蓬遗迹模糊了山涧的阔而深。一两块被咱匆忙脚步带来的石块从涧顶起步,咕咕喽喽往下滚落,老久老久也没有听到落地的回声。这涧好深啊!
俺站定!婆婆也气喘吁吁地站定!一起把焦灼的目光左右逡巡搜索,希望能够照着那个不肯绝人的天路。可是,这峭壁立陡立陡,连善于攀岩的猢狲怕也要怨恨满地的,想要立时三刻就找着下山越谷的绝径那是没有的。
“看见了吗,看见了吗,前面有大峡谷,她们绝对是逃不掉的了!你们谁上,抓着了,我现在就替大人把她赏给你们玩玩!皇上的亲闺女啊,玩着绝对没有得说!”那鬼魅狞笑终于不再成为遥远的威胁了,人家直接拿大棒顶放在咱额头了。
怎么办?怎么办?咱焦躁得都能把荒芜的野草燃着了——早知道逃也是没命,咱还不如哪儿也不去,也好给自己留下充足的时间收拾得花枝招展的,就是到了那边见着咱娘,还是个俊俏的模样。现在可好,啥机会也没有得到,还弄得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成何体统?咱娘见了,可不要眼泪都汇成大明湖了:“宝贝啊,不就这几天没有见,咋你就弄得这样邋遢了。早知道,我带你一起过来好了,当不起魏帝的公主,好歹当了阎罗王的干闺女!”
“姑娘啊,来,让奶奶再好好看一眼!”眼看都什么年月了,老婆婆还给闲庭信步的风雅文人似的,居然还要好好相看咱。哎呀,咱又不是第一次见面,好歹咱处了那么久,有什么好看的?要看,也等这帮子鸟兵撤退了再。
想是这样想,咱还是乖乖地靠近了——咱娘没有了,咱这不是亲奶胜似亲奶的老婆婆就是咱唯一的护身符了。她就是现在命令咱直接跳下悬崖,咱也认了。
“好俊的姑娘啊,要是能够好好长大了,指定嫁给哪个王孙公子的!”老婆婆老茧纵横的大手在咱的脸上游走,捧着咱的小脸端详了又端详,好像要把咱的每一个特殊的标记都识记到心里去。
临了,还试探着和咱说话:“姑娘,咱爷孙俩认识了一场,你能叫我一声奶奶吗?”又不等咱开口,立刻自己给自己耳括子,“呸!呸!老不正经的东西,人家是实打实的贵公主,咋能叫你奶奶呢?真有本事,回去找你的孙女要去!”
“奶,奶奶……”咱毫不犹豫,直接就把潜藏在心底许久的那声叫喊热热叫了出来——好久了,咱多想对着咱亲亲的老婆婆叫一声亲亲热热的奶奶。可是,咱不敢啊!
“你,你叫我什么?”老婆婆欢喜的眼泪都盈眶了,等不及咱回答,又立即响脆地自答了,“唉——”还一把就将咱抱在干瘪瘪的怀里,比亲孙女搂得还紧。
老婆婆,不,亲奶奶的怀抱好暖和啊,以至于以后多少个寒冷的眼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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