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产品检验报告出炉，虽然周伯飞极力压制，还是在工人间逐渐流传开来，一时间暗潮涌动，经历了希望到失望的人们压抑着心头的怒火，时不时的会见到一群群的人站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今年江拖厂的情况越来越差，工人们的工资已有大半年没有开，虽然周伯飞等人依然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可毕竟这是份铁饭碗，能忍的众人都忍了下来。尤其去年以来跟德国的谈判，让大家看到了一丝希望，缓解了几乎爆发的情绪，月前吴新华的讲话更是极大的鼓舞了人心士气，一万多职工都憋着一股劲，等着大干一场，早日改善厂里和家庭的现状。可千辛万苦搞来的机器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先进，合格率仅在原线的7，效率也仅高了5个百分点，靠这个怎么跟其他大厂竞争，怎么占据领先地位开拓市场？大家口不敢言，不满却在成几何级数增长，有见识的人已经发现目前的江拖厂如同一个zha药桶，一个小火花，就能彻底爆炸，到那时恐怕倒霉的不仅仅是拖厂，而是整个江州。
可怜周伯飞还不自知，多年来的极断专权说一不二，给他造成一个错觉，似乎拖厂不再是国有资产，而是他和个别人的私有物，在这里他可以为所欲为而不惧怕，可以指鹿为马而不受惩罚。这也是那个年代许多官员的通病，崇尚铁腕，家长式作风严重，往往将“一言堂”作为自己是否具有绝对权利的标准，丝毫容不得反对意见。周伯飞甚至跟罗家明说，一切如常，职工情绪稳定，事情都在掌握之中。
就是这句话，拖厂案后被罗家明反复提起，每次皆咬牙切齿，恨不能一巴掌拍死周伯飞。
方析文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气冲冲的来回走动，一手指着房外，对方樾说：“朗朗晴空，他们竟然真敢做这样的龌龊事，他们忘了吗？这是一万多职工的江拖厂，是700万江州人民的江拖厂，不是他周伯飞的，也不是他罗家明的，这是国家的，是人民的。”
方樾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不说，自从放学回来听闻这个消息，他就在那里听方析文义愤填膺的怒骂，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淡淡的眼神，冷冷的笑意，如同一个大师手中的雕塑，沉默、硬朗又含义无限。李如芳坐在方樾旁边，她有些紧张，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盯着方析文的身影，眼中全是焦虑。
“有明就有暗，没什么可气的，坏人要是不坏，还要好人有什么用？不要想那么多，风雨欲来，首先要站稳脚跟，别被这风骤雨急吹倒在地，阎罗殿里多一个屈死鬼没什么，可你总得想想我和妈妈。”方樾终于开口，他知道方析文在生什么气，他在怪自己在德国时没有把事情闹大，怪自己没有阻止这场跨国的肮脏交易，他甚至在怪方樾让他参与到这滩烂泥之中，知道这么多却什么也不能做，对一个正直的人来说，这无疑是痛苦的。
方樾理解他，却不能在这时候容忍这种软弱，方析文应该做的，是在危机爆发之后勇敢的站出来，承担起重建江拖厂的重任；是坚决革新除弊，带领大家走出属于江拖的未来。所以他毫不客气的说了重话，你是做圣人，还是要老婆孩子，自己选一个吧！
方析文呆了一下，一股怒火猛的上冲，抓起杯子摔在地上。李如芳吓的站起身来，却不知说什么好。精美的仿宣德白釉盏怦然四碎，一片片光滑的瓷片分散开来，洒落在两人间的地板上。清脆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将暴怒中的方析文惊醒过来，他看了方樾一眼，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方樾蹲下身来，捡起一个瓷片，曲指弹了一下，抬头笑着说：“碎碎平安，真是个好兆头。老爸，晚上吃鸡腿吧……”
方析文紧绷的脸上露出笑容，不一会哈哈大笑，指着方樾说：“想骗鸡腿吃，没门！今晚吃咸菜！”
李如芳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说：“我去买点肉，今晚大吃一顿。方樾你跟我一起去，过来。”她实在害怕两人在家再斗起来，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把丈夫和儿子当成自己人生全部的李如芳，还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维系这个家的快乐和幸福。
母亲，总是伟大的！
“方樾，你怎么那样跟爸爸说话？我觉得你们今天都怪怪的，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他跟你唠叨这些干吗？对了，你说的那些话又是怎么回事，哪听来的？”刚一出门，李如芳就开始审问方樾，她觉得今天这两人，爸爸不像爸爸，儿子不像儿子，真是奇怪的很。
方樾晃了晃她的手，忽悠道：“没什么，妈你别管了，爸爸自己有分寸。你也别怕，天塌不下来……”
天确实没塌，可方樾的学校生活完全倒塌了，左边林肜，右边叶子，如果他知道左拥右抱的日子是如此痛苦，宁可找小胖做同桌。更可气的是，赵明依再次被放鸽子后变得极度记仇，时不时的就找方樾点毛病，在数学课上睡觉是别想了，她甚至会示意叶小苑揪着方樾耳朵把他叫醒。要是以前，叶子是绝对不会出卖朋友的，可现在有林肜的刺激，小姑娘完全丧失了理智，能有机会合法的惩罚一下方樾，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叶小苑也许不是喜欢方樾，只是一种很朦胧的情感，似乎小学时单纯的友谊开始发酵，变得有点酸有点甜，有点挠痒痒似的心动，她针对林肜，只是一个漂亮优秀的女孩对另一个同样优秀的女孩的天然排斥，加上对属于自己的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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