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一皱,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倚在矩形的壁柱上,眼帘半阖,双臂环抱,姿态闲散,神情慵懒,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他的注视。
三步的距离,他便已经与她擦肩而过。
“怎么了吗?”察觉他犹疑,身边的女伴软声询问。
“你先进去,我随后便来。”他礼貌地颔首,目送对方在侍者的引导下离开,这才转身回头,走到颜君面前,在离她三步远时,她终于缓缓地睁开半阖的眼睑,眸中波光潋滟,七分清醒三分朦胧。
她身上的酒气极淡,他还是敏锐地闻到了。
“醉了?”她半晌不语,他只好出言打破僵局。颜君“一杯倒”的功力他是亲眼见识过的,若非亲眼目睹,他很难相信,居然有人的酒量会差劲到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
“不是说过再不管我了?”她抬眸扫了他一眼,脸上满是戏谑。
他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摇头失笑。
说起来也是陈年往事一桩,颜君十六岁那年夏天,颜其慎出席多年好友的寿宴,当时老爷子身边只带了三个人,助手卫边庭,他,还有颜君。颜君非常争气,一杯香槟就被当场放倒了,宴会结束之时整个人昏昏沉沉得已经找不着北,向来以她为荣的老爷子第一次黑了脸,眉头深锁,万般嫌弃地对卫边庭道:“把人弄回去。”
卫边庭跟在老爷子身边多年,颜君与他交情不浅,两人私下十分要好,平日时叫他那一声“卫叔叔”比叫颜柏深那一声“小叔”真心多了,但毕竟她娇躯玉体,他哪里敢轻易冒犯,于是灵机一动,对颜柏深道:“颜君就交给你了,我先跟董事长回公司。”成功地把烂摊子撂掉。
颜柏深很是头大,又是抱又是背的把她带回了家里,细细想来,那是他们最亲密的一次接触了。不过,后续的发展并不怎么美好。
回到家后,他顾及她毕竟是个小姑娘,好心地把她背回卧室里。大概是喝的酒本来就不多,度数又低得人神共愤,再算上这一番折腾,他将她放下时,她不偏不倚就在此时醒了过来。她迷糊眨了眨眼,咕哝道:“怎么是你?”语气与刚刚老爷子是如出一辙的嫌弃。这还不算,又补上一句:“颜柏深,你的背太颠簸了,一点儿不舒服。”
他与她没有起过正面冲突,但两人气场不对盘,面和心不和由来已久,彼此也心照不宣。她觉得每每要叫这么一个比自己仅虚长几岁的人“小叔”实在太亏了,他对这个桀骜不驯的大侄女同样无感。
她摆明是有意挤兑他,典型一恩将仇报的小白眼狼。他哭笑不得,又不至于与一个小女孩较真,没好气道:“下次不用我管了最好。”虽说不较真,说出的话分明有几分赌气的意味。
难为她,十年前的“恩怨”还记得一清二楚。
“酒量进步了。”空气中混杂着浅淡的白兰地的芳香。比起当年的香槟,被一杯白兰地放倒还不算十分丢脸。
她一双漆黑的眸子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其中散发着的光芒却璀璨得异常攫人。她双臂环抱,头微微一仰,脖颈的弧度优美而高傲,眼角的笑意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她说:“我觉得你这话八成是在反讽。”
他语窒,深深觉得自己何其无辜。
“那是因为你习惯了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心。”他“语重心长”道,周身环绕着的长老光芒熠熠生辉。
“难道你不是?”
“不是。”他睁眼说瞎话。
“老狐狸。”她哼了一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是林思遥去而复返,见到这番光景,下意识便认为是颜君遇上了搭讪的。她对酒后的颜君没有半分信心,当即上前站在她面前,挡住了颜柏深的视线,戒备地打量他几眼,低声问颜君:“朋友?”
“要号码的,走吧。”颜君脸不燥心不跳地扯了谎,拉着林思遥就大摇大摆地走了,林思遥临走之前留给他一个略鄙视的眼神。
“老狐狸?”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玩味地咀嚼着这个新鲜出炉的评价。
他怎么发现,这姑娘越长大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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