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庆的是,须迷终究找到了能作为颜料的诸多质料。
其中有菘蓝,五倍子,槐花,最后是赤铁粉,分别可制出青蓝、玄黑、橙黄、赤红等四种美丽的色彩。
须迷又削斑竹为杆、拔香狸尾毛为毫,以筋束之,是为毫笔。
须迷又一次回到喧市,只是时间隔得太久、太久,再没有人记得这沧桑的青年就是当年名噪一时的俊美少年。
走在人群之中,已经再没有美人愿意多看他一眼,再没有人会围绕在他身边给予他赞美和荣耀,
只是当须迷执起那形制特异的画笔,蘸取石盆中那四色的颜料绘下眼中的美人时,所有人再次被他那神乎其技的画法,绚烂美丽的色彩吸引,曾经所拥有的美人眷盼、尘世荣耀在一瞬间又再次回到他的手中,甚至比以前犹有过之。
但是须迷仍旧不满意。
因为他找不到一个美人,能配得上他的笔、他的颜彩。
所以他每天每夜将自己锁在房门之中,任那美人哀求、权贵乞告,他只是置若罔闻,他决意要画出自己心中那举世无双、完美无瑕的美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须迷一直将自己反锁在画房之中,一日三餐皆由仆役送到画房门口,只是在仆役眼中,那一双取走食物的手越发得苍白无力、愈来愈瘦骨嶙峋,
终有一日,那午间放在画房门口的饭菜,直到夜晚仍旧没有被取走,终于几名仆从大着胆子,在画房门前大声的呼唤须迷,可是许久不见回应。
仆首心知不好,赶忙吩咐通知须迷亲族,又命众仆合力撞开紧锁的画房木门。
“嘭!嘭!嘭!!”棕褐色的老木门栓终究断裂,紧锁了数年的木门终于敞开。
仆人们惊诧的看着,画房敞开门,纯白绢布被灌入的风吹得四处飘散,张张绢布之上都有着一个以斑斓绚丽色彩画出的美人,其中有的恬然清丽、秀骨冰肌,有的妍美诱人、风姿婀娜。
其中一张悬在墙壁之上的美人图尤为惹眼,但见那画中的美人姿态娇娆、罗衫轻解,露出如霜的体肤,含情的凤目之下一对饱满的卧蚕更添三分可爱,红唇弯弯、香甜的笑宛若口中含蜜诱人至极。
众仆皆怔怔的望着这幅美人图,似是越陷越深终于不闻外物,时间与空间带来的观感逐渐模糊、消失。
缓缓地仆人们耳中似乎能听到画中女子的浅笑,鼻中传来女子幽兰般的吐息,香肌玉体就盘陈在眼前,仿似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将这软玉温香拥入怀中。
“主人怎样了!”画房外传来一声急呼,原来是向须迷亲族传信的仆人回来了。
正呆望着美人图的一众仆从倏地被扯回了现实,脑中传来阵阵眩晕,方才的一切宛若一场大梦,但是仆人们从互相对视的眼神中就明白,刚才发生的一切绝不是独有的幻觉。
直到此时众仆才发现自己的主子瘫在木椅之上,身冷息绝已久,业已僵冷的青色双唇诡秘地微微上翘。
须迷父亲离世已久,其远亲闻信先后赶来,草草葬了须迷,便将他遗留的财货、图画瓜分而去。
而那副挂在墙上,最为美丽、诡秘的美人图几经周折终于落在了怀鹿公亲孙,怀嘉手中。
这怀嘉正是一浮华公子,自重金购得这幅美人图后便视其为至宝禁脔,日夜赏玩寸步不离。
如此过了数月,原本好好的一强健男儿竟然变得瘦骨嶙峋、奄奄一息,怀鹿公府上下闹成一片,都认定是那副美人图作祟。
可是若有人想靠近怀嘉或者从他手中将那副美人图取走,那怀嘉便瞬时犹如疯虎,为此还伤了不少仆从。
因此怀鹿公府上的巫抑或药师都束手无策。
怀嘉的身子一日坏似一日,如此一来怀鹿府中人更不敢再强夺那美人图,若是出了事谁来担待?
溪川说完不禁一声长叹:“可惜了这佳公子,只怕命不久矣。”
;
喜欢泰初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