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船行不到十里。那吴琪雪便再也忍不住没有一刻停歇地摇晃。将早上吃地粥、菜。全都吐了出来。还好两个贴身丫鬟雨寒、易烟连忙取出适才那人指点地一个小桶。里面铺着草编地袋子
不至于让吴家小姐出丑。吴琪雪呕了一阵子。这才t|雨寒将小桶拿开。那易烟便又将小桶拿到外面。将草袋扔入海中。又回到屋里。重新寻了新地铺上。
雨寒、易烟两个丫鬟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自小便与吴家小姐一起长大,这海上行船却也是头一回,不过,显然两个丫鬟要比吴家小姐耐得住,虽也感到头昏恶心,却不至于如吴家小姐那般强烈。
吴琪雪又干呕片刻,这才感觉稍稍好点。
雨寒从镶在船舱壁上的一个小木桌上倒了盏茶,双手呈给吴琪雪,让小姐漱了口。此时吴九奎听说,便赶过来敲门,吴琪雪浑身瘫软地让丫鬟请九叔进来。
吴九奎见吴琪雪的样子,便说道:“还是起来走走,这会儿浪还不算大,你是头一回,走走便适应了。”
吴琪雪便强忍着,支起身子,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走到外面,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大海上来。这冬日行船,寒风刺骨自不必说,但这海浪倒是并不算大。吴琪雪裹在袍子里走了一会儿,果然渐渐适应了,便甩开丫鬟的搀扶,独自行走起来。还好,这一适应,吴琪雪没用多久,便能在船上行走自如,那晃动,也能忍受了。
那船长、水手倒也不来打扰,自顾掌舵行船,干着各自份内之事。吴琪雪瞧着这些浑身冒汗的汉子,悄悄问吴九奎:“九叔,这些都是辽东人么?”
吴九奎一怔,随即细细打量了下那些人,然后摇摇头,说道:“也不都是吧?!我在京城时,听那徐熙说,这些船上,还有不少南方的人,想必哪儿的都有。听说在辽东,只要有一身本事,那是在哪儿都找得到活儿干。”
吴琪雪略略失望,但随即一想,那人不也不算辽东人么?苏州府的人,吴琪雪倒也见过不少,可要是比九叔还要高出半头的,倒是鲜见,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也是跟这些水手一样,连手臂都是晒得黝黑,不对,不是说面白无须么?那倒象个书生?想到这里,吴琪雪猛然间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顿时一张脸通红。那吴九奎见了,略略吃惊,却随即从那红若胭脂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便转过头,佯做未见,倒免了吴家小姐的一阵尴尬。
倒了晚间,海上的浪反而更小了。吴琪雪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从那些水手的片言只语之中听出许多轻松,便也随即松懈下来,这反倒更适应那颠簸起伏了。
左右无事,吴琪雪看了阵子海上夜幕,却跟昨夜又是不同,随后,便请了九叔来,这一老一少,倒在舱内摆了几碟小菜,一壶酒,按吴琪雪的话说,这叫“海上夜话”,也算是件趣事。那吴九奎在吴家,身份算是仆从,但这个岁数,以其为吴家做的事来说,吴家父女早不将其视为仆人了,是故此时吴家小姐的举止,倒也不算过分。
实际上在大明朝,或许该说在任何一个朝代,这“礼教”二字,都是给那些有心想向上奔的人预备的,至于这最顶层与最下等的人来说,却是毫无用处。
喝了一杯吴家自酿的清酒,吴琪雪的脸上再次泛起红晕,吴九奎倒是一向节制,浅斟而已,就算在京城徐熙那般豪饮劝酒,吴九奎也不会酒醉误事,这是多年来形成的自制,吴家老爷,也最看重这一点。
就在此时,那聚在船头甲板上喝酒的水手们传来一阵大笑,随即几句“苏将军大婚”之类的话,随风飘入舱内,那吴琪雪一听,稍稍一怔,端起的酒杯便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吴九奎见状,琢磨了一下,便低声说道:“小姐,不要想的太多。”
吴琪雪一听,便将酒一饮而尽,随即落下却是轻轻。
“九叔,我知道。”
吴九奎看着吴琪雪更加红润的脸庞,随即又避开,轻声说道:“这件事,不是在家里已经知道了么?何苦又多想?”
“家里”吴琪雪咬了咬嘴唇,似乎强行振作了下,说道:“家里可没说这便成亲了。”
吴九奎略显尴尬,这件事,怕还是有些说不通。吴老爷尽管思虑周详,百般设想,但毕竟袁大人来信已经说过,苏将军已经定了亲事,对吴小姐来说,这可不是件说得出口的家事。尽管吴琪雪已经答应了父亲,要为吴家走上这一趟,可毕竟还是个未嫁人的姑娘家,这一般人家尚且承受不住,何况她呢?
“小姐,”吴九奎正正身子,面色严肃地说道:“老爷常说,这做非常事,便是非常人。
反之亦然。那些旁人在乎的的东西,还是不要去想的好。”
吴琪雪略略一笑,说道:“九叔,不必劝我,我既然答应了爹爹,自然会做到底。我只是”
吴九奎一听,也笑了笑,说道:“小姐,这性子使使也好,左右这还没到辽东。”
吴琪雪瞧了瞧吴九奎,说道:“九叔,这非常人、非常事,我却也要做一做。此时本就不依常理,到了辽东,你可别总拦着我。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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