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这时忙完了,提起一个大筐放到旁边的一个大木桶里,也凑了过来道:“四郎这个主意真好,以后晾晒衣物不管天气好坏都行,还可以一个人做完,再也不用那么劳累。”
说完大姐拉了一下王励的衣袖让他转过头来,这才指着那个大木桶道:“且喜有了这个去污桶,再加上这个脱水筐,洗衣物拧干都不费劲。娘,以后洗衣晾晒孩儿包下了,不用您操劳了。”
王励看到院里多了两个大木桶,一个脚上装着架子,桶底有一个转盘,转盘上伸出两根推杆,像是磨盘一般。
过去推了几下推杆,王励发现架子上的木桶灵动飞快地转了起来,越转越快,搅动着桶里的水打起水漩,水中有泡沫泛起,应该放了皂角,想必这是去污桶。
另一个桶底打着一排排的小孔,桶内却置着稍小一圈的柳枝编筐,那必定是脱水之用了。
“四郎真是才思捷敏,竟能做出如此奇巧之物,娘亲有福啊!有兄弟如此,亦是我辈的福报。”
王励越想越是感叹,却被王勔的慷慨激昂打断了:“别感叹了,四郎向来敏于我等,我等更应发奋强脊,如此方不坠我王家儿郎之志,也不枉我们兄弟亲爱之谊。”
王勔打完气又道:“对了,大哥你不是跟着阿父去龙门官署了吗,阿父回来了没有?”
王励被王勔这一问提醒了,便向母亲一恭道:“娘亲,阿父还在官署里,朝里有祗报恩科开制,阿父遣孩儿回来携二弟与阿父汇合,前往绛州拜望司马大人,少不得还得请大人制签举荐,方不误当今天子大事,时间促急,还请为娘亲为孩儿们准备停当,明日好及早启程。”
说完王励又对王勮道:“三郎,阿父携大哥和二哥前去绛州,需些须时日,这段时间你和四郎的课业阿父已有钧定,你随我去书房,待我与你分说”。
说完和二哥三哥一道向母亲告请,急匆匆往前院书房去了。
王励他们离开了后院,王勃却还停在二哥的那句话里:“是啊,我生在这样一个充满亲情幸福的家庭里,衣食无忧和乐融融,还整天念念不忘那劳什么子春秋大梦干什么呢,人生如此求何来哉?管它前世如何今生怎了,到头来人生百年光阴逆旅,不如从容视之。”
想定停当,王勃放下心里的这块大石,再不复昨夜梦回般颓然无力,这才发现早春袭来万物生发,从骨子里涌起来股子激动:“好好过每一天,这样才是对阿父娘亲最大的孝顺,也是对兄弟姐妹最大的亲爱,王家儿郎当奋发图强,不可再作此番儿女情状。”
其实王勃念不忘那个梦魇是有原因的,梦中的那个世界,跟现在的生活是那么地格格不入,但王勃却感到很熟悉。这种矛盾从王勃出生就伴随着他,挥之不去。
还好王家对教育子弟是很有一套,无论是父叔一辈,还是兄弟姐妹们,个个都早慧灵智,王勃身处其中也不显得过于怪异。
大家都是一岁启蒙,三岁读诗,四五岁就能捧着大本头开啃,不到十岁就能吟诗作赋也是平常,接触的多知道的也多。
偏偏王勃梦中的一切实在太真实了,历历在目却在世上无迹可寻,衣食住行、吃穿用度没有一样跟现实沾边。
相比现实,梦中说得上仙境,渺小的凡人竟可上天揽月,入海翻波,日行万里,夜如白昼。
王勃想找人交流,可家人都是无神论者,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可是夫子的教诲。
三岁时王勃问起父亲世上可有此等神迹,可从不严词的父亲很严肃地道出了夫子的话,王勃此后再也没有跟旁人提起过梦境。
王勃年纪小无法理解这些的冲突,无法与旁人诉说,积郁在心中久了,就养成了他心事重的习惯。
心里有一个天大的秘密不能跟人分享,分享了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解惑,日积月累就会不堪重负,如同浑身痒痒却无处可挠。
幸庆的是王家的思想境界相当开放,父亲母亲还有兄弟姐妹们都思维活络,每每思想激荡起来更甚于梦中,很多包括梦中的想不通的事情,在王家的书斋里都能得到启迪,得到开释。
也正因此,王勃做了这一套洗涤器具后更加纠结,因为这无疑证实的梦境。他很想知道,到底梦中的自己是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是自己。可惜昨晚在梦中差一点就知道了答案,却忽地惊醒错过来。
收拾起心绪看了看天色,已是日过中天,到了出门放“羊”的时间了,每天这个时点到太阳西下,是王勃雷打不动的“午后休闲时光”。
这个时候王勃一般会带上王助,约上旁边村落里的薛虎子和他的鼻涕包妹妹小杏花一起掏虾摸鱼、驱羊拌狗,童稚天真乐何如哉,不幸之极,四下里的家禽走畜又遭了殃。
告诉了母亲要去白牛溪捕虾,母亲倒也爽利,只是叮嘱不可试险便允了,王勃拉着王助,哼着歌遥,一路蹦蹦跳跳,出前宅而去。
母亲看着两小儿的背影,摇了摇头无解笑慰,刚才还是一幅心事重重小大人样,转眼间又成了皮猴子,真是的。
此时两个清越的童声随着风吹撤了回来:“小小的哥哥带我去捉泥鳅啊,大哥呀大哥好,带我去捉泥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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