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二十一年春,二月二龙抬头,一抬就是二十五天,老套的迎来送往,春姑娘的彩蝶翠裙怎也比冷先生的一张冰脸来的叫人心甜,窗外,几许青绿日渐浓烈,淡淡羞红悠抱琵琶,还有那吹面不寒杨柳风。
刘睿却只能依然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窗口,那里有一抹新绿,就长在窗台台沿上,因为朝阳避风的缘故,已经见有几个小小的花苞儿正等着开放。
从开始发芽到现在,刘睿也是整整躺在床上看了它二十五天了。
是啊,春天来了,却已经不是自己那曾经的春天了。
刘睿心里暗暗叹气,就看见一个三十几许的女人,端着冒着热气的饭菜进来了,放到床头,伸手就要扶着刘睿起来。
“吃饭吧,妈妈偷着给你煮了俩鸡子儿。”
“妈,儿子已经好了,自己起来吃就是,不用妈喂了。”
刘睿推开母亲的手儿,自己麻溜的就坐了起来,但也是紧着皱眉,身上头上的伤疤还在,动作大了依然还会带来疼痛。
“咋的还是菜团子稀饭,都几天了没见一点荤腥了,嘴巴都淡出鸟来了;再说,二弟身子才好,正需要补补,怎说也。。”
外面院心,一家子正在吃上晌饭,大哥吐啦吐啦吃着稀饭,紧着抱怨。
就听大嫂尖利的声音马上传了进来:“春荒春荒,能吃上这个就不错了,难道不知道?你那二弟这一阵子就是个糟蹋钱没底儿的药罐子,如今还欠着乔大夫医药费,拿什么给人家,妈你说,那个败家子也大体好了,依奴看,马上催着他去把那笔钱要回来才是真的。”
“杨家如今那般,怕去也是白去。”
说话的是大娘,父亲的正妻,而身边看着自己吃饭的母亲却是二房,身为百户的父亲去了卫城,没在家。
大嫂恨恨的埋怨着:“那个败家子花心肠,非但给那个小寡妇献媚送去那多钱,还逞能替人家出头,被打了也是活该,躺在床上成了药罐子,弄得一家子这般拮据,妈,你可不能惯着他母子了,媳妇才刚看见,姨娘偷偷的煮鸡蛋,又给那败家子糟蹋了,咱一家子都吃着这个,凭什么叫那个败家子沾便宜。”
“嘘,轻点,别叫你姨娘听见,多不好,再说,睿哥儿也需要补补身子。”
大娘毕竟心软,紧着劝大嫂。
木格窗子开着半扇儿,这般隔音条件,能听不见?母亲的脸儿马上绯红,眼看着眼儿如烟似雾,泪花闪闪。
母亲才三十二,如今依然还很漂亮,风韵犹存,二房不过是妾室,非比正妻,妾室一般来说,都是靠着模样取悦丈夫的。
但,连带着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必然尴尬,尤其是父亲不在家时,里外是受气的料。
刘睿紧着把碗里的稀粥喝干了,拿着已经被母亲包了皮的鸡蛋,就挣扎着站了起来。
“睿儿你这是做啥,别管他们瞎说,尽快补好身子要紧,等养好了身子勤快点,别的再胡闹了,一家子当面念三音儿损咱娘俩,怎说都寒碜。”
刘睿安慰了一下母亲:“妈您就放心吧,儿子心里有数。”
说着话,依然是拿着俩鸡蛋出了西厢房。
“二哥,你能下地了?真好。”
十二岁的妹子颖儿马上站起来迎了上来:“才进春,风厉害,二哥还是回屋吧。”
这个妹子虽然也是大娘所生,但对自己还算亲近。
刘睿淡淡一笑:“颖儿乖,二哥给你吃鸡蛋。”
把鸡蛋塞进颖儿的手里,上前给大娘行个礼,就转身奔着门口而去。
大哥身后追着问:“二弟去做啥?你身上头上还带着疤,不好见风的。”
“我去要钱,些许春风不碍事,总也比蝉儿吵的烦心强。”
大哥大手挠着脑袋,狐疑的望着院子里依然光秃秃的大榆树:“才进春,哪里会有蝉儿?”
大嫂瞪着已经出了大门的刘睿的背影,气的恨恨的掐了大哥一把:“这是在阴损你背后说道他!哼,还长了脾气,有种你就别叫一家子说道你填补你!”
大嫂喋喋不休,大哥叹口气:“讲究他的可不是我,不过,都十六了,也该收收心做点事情了。”
是一个百户堡,自然不会很大,刘睿很快的就出了小堡,奔着不远三里外的一个村落走去。
田间地头避风处,嫩黄淡绿依稀可见,点点羞红随风而动,青烟淼淼,那是村民们正在烧荒,偶然也能看见勤快的身影正在刨地清理地里的根须儿。
眼前的村落叫杨家堡,倒是很大,大概三四百户小两千人,是商田村。
这里是辽东盖州卫所辖,卫城在南偏北七十多里的地方,四个下属千户,四十个百户基本都在卫城内(指的是官署和在籍当值军户,其家属大多都在各地的堡。)
但也有例外,比如南面不远十几里海边的盐场百户,还有父亲这个百户,单独设置在这里,一来是监视四周的商户村,二来,这里可是辽水南岸,辽水就从北面不远而过,一头扎进大海的。
这年代,大明嘉靖年间,辽东不过四十来万人口,盖州卫因为有商户村的缘故,相对较多大概三万六千左右,人烟稀少,辽水附近沼泽密布,湖泊众多,芦苇荡一望无际。
辽东各卫所都有草料场,设草场百户,这里的芦苇就是草料的一种,最多最重要的一种了。
也就是说,父亲其实是一个草场从六品百户,负责收割收缴夏税。
芦苇好啊,不但能喂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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