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哥,你怎么了?”
“阿荷,现在这个朝代和你从前所知的一样么?”
“不一样。”苏菡轻轻摇了摇头:“我以前从没有听说过这个朝代。”
韩一梁沉默了一下,对她道:“现在这个朝代名为天祥王朝,开国至今已历一百四十年,十七帝。当今皇帝年号大德,但名不符实。
我回来已有一年时间,初于各地探访数月,发现各地天灾不断,饥荒频发,官府却始终不思赈济,依旧横征暴敛,以致小规模起义不时发生。今年秋税即将如常征缴,若我所料不错,秋税开征之日,便是天下大乱之时。”
秋税,便是赋税,天祥王朝于每年仲秋开始征收,有粮的交粮,没粮的种什么交什么。不交或无物可交,官府就会抢家里值钱的东西抵缴,要是抢不到东西抵缴,就抓人下狱。
丰年足额征缴,普通百姓交了粮食也就能将就着混个一家温饱,比如苏菡家。
欠收的年头还要足额征缴,那交够朝廷的,普通百姓就只能前半年吃不饱饭,后半年全家出门啃树皮野草了。赶上家里孩子多的,也许半年都用不上,三两个月就得出去啃。
树皮野草这个东西,偶啃怡情,长啃要命啊。正常人再老实,也不会有想饿死自己一家老小的,肯定不愿意交全,不愿意交全,又没东西可被抢,就要被抓到牢里。
古代的牢狱一不搞人性化管理,二不搞卫生评比,好好的人进去,出来就不一定是什么样了。
农民都是实在人,反正都是不好,那就不如抄起锄头造反,说不定还是条生路。
世道要是太平,苏菡一定会劝韩一梁脱离反贼队伍,可是天下大乱的情况下,就要另当别论了。
韩一梁能文能武不说,在别的孩子犯中二时,他就已经在克服重重困难游历四方了,如今历经十载游历归来,心智之坚韧,眼界之广阔,断非常人可及。他投身反贼队伍,想必是有所宏图。
苏菡凝眸看向他,油灯的火光跳跃在他的眼中,于沉静深邃中渲染出一片刚毅的热烈,看得她的心跳骤然加快了许多。
“梁哥,你日后的打算是什么?”
“我不想让另一个世界的历史在此重演。”韩一梁将手盖在属于中国领土的地图上,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想要夺这天下,令我华夏一族不落人后。”
听到他说出“令我华夏一族不落人后”这句话时,苏菡的心不可避免地加速了跳动。那何尝不是她所期待的!
可是想想和韩一梁条件相似的,白手起家,通过造反成功得天下者,前世数千载的历史里似乎就只有汉高祖刘邦、明□□朱元璋两个人。
而资本主义和工业革命的发展需要相应的历史环境,远非一人之力可以改变。苏菡心中就不禁冒出了很多否定的声音。
她想对韩一梁说出心中的顾虑,话到嘴边却无法说出口。一个少年时就志在四方,并身体力行的人,定然不会因为别人的话就轻易放弃心中的宏图大志,韩一梁会做出相应的选择,一定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考虑过个中风险的。
苏菡慢慢地垂下了眼眸,她知道现在在自己面前有两条不同的路可选。
第一条路,就是不与韩一梁一道努力,还回苏家村做她的普通人,过她从前过的平淡人生。
如果选择第一条路,未来天下大乱之时,也许需要面对一定的风险,但未必会早早就死掉。就凭她与韩一梁昔年的感情,相信只要她提出来选这一条路,韩一梁不会执意强迫她留下。
第二条路就是与韩一梁一道努力,一起朝着那个愿望不断靠近。一旦选择这一条路,就等于选择了无数艰难与险阻。而这条路对应的成功几率十分渺茫,一旦失败,结果极有可能是死。
苏菡是个怕死的人,可是她却不想选择第一条路。
若没有经历后来的这些,也许她会选择一直窝在那个小山村里。但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在得知了韩一梁是谁,这十年经历了什么,心中又存了怎样的志向之后,她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舍弃他,独自一人回去。
而且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从前的日子虽然安宁,却也变得太过索然无味了。死不过一瞬,假若过程足够壮烈,她也算没有白活这第二次生命,没有白白与韩一梁有这样的交集吧!
心跳得很快很快,苏菡攥紧了拳头,慢慢地抬头看向了韩一梁,一字一句地对他道:“梁哥,我想和你一起完成这个理想。”
跳跃的灯火映在她的眼里,令她眼底的每一个小情绪都清清楚楚地映进了韩一梁的眼里。
他能够清除地看到她的眼里有害怕,有担忧,有不确定,但同时也有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他不是没有担心她会选择离开,还好,她最终的选择是和他在一起,一道为了那个宏伟的理想去努力。
走过了千山万水,跨越过十年的时光,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韩一梁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在这茫茫世间遇到一个理解自己,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是多么难得。今生能遇到苏菡,他何其幸运!
心中的喜悦无法言说,韩一梁轻抚苏菡的脸颊,深深地凝视她明如秋水的双眸,良久之后,慢慢地倾身上前,将她紧紧地拥进了怀里。
“好。”他说。轻颤的尾音带着欣喜,一路传递到彼此的心里。苏菡拥抱着他,心也跟着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她真是做了一个无比疯狂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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