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章虽然口中应着“是的”,心中却茫然不知所措。
这时,丽云一挑门帘走了出来,对王连章淡淡一笑说:“王连长的意思是——”
这倒使王连章有点局促了:“啊,陈小姐也在家,好说好说,弟兄们的要求不高,把铺里的烟啦酒啦食品什么的,赊给我们一些,过两天准还你们。”
明火执杖的枪,不但没面子,而且伤和气。
“赊”比“要”来得文明,文明得让你也不敢登门讨账。
因为你不敢去讨账,他们就一次次来赊。
陈玉章苦笑:“王连长,咱们是近邻,我家本应帮忙,只是………只是柜上实在没多少存货了。”
王连章吐了一个烟圈,站起来踱着步说:“没存货,没存货也好说,现的总该有吧?”
一家人完全明白了这丘八的意思,分明敲竹杠。
连丽云那一贯胆小怕事的母亲也沉不住气了,她从东间屋里出来,央求说:“王连长,你进来时就已看到,这打仗把我家的铺面也炸塌了,修一下还得花不少钱,我们只是小本生意人家,比不上那些………”
“少说废话,到底给不给?”那狗熊似的勤务兵牛二蛋一拍手枪匣吼了一声,吓得丽云的母亲把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
吓得陈玉章连忙低声下气地说:“给、给,不知要多少?”
王连章对陈玉章附耳说了个数字,吓得陈玉章脸都白了,吓得脸变了形。半响才说:“王连长,你这不是说笑话吧。”又看了一眼王连章,那洋洋得意的脸色,分明不是说笑话,自感要大祸临头了,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这怎么好,这怎么办,这不要我的命吗,我全家以后还怎么生活啊?”
这下王连章撕去了文质彬彬的面皮,“叭”的一声把手枪拍在桌上,开口就骂:“妈的,混蛋,老子只是借用几天,难道国军会赖你的帐不成。”
陈玉章原本呆若木鸡、近似麻木的脸,又被这一下子惊吓,连腮帮也抖了,他惨笑一声,悲怆地叫道:“王连长,你拿枪打死我吧,我一家都信政府的话,做政府的顺民,现如今你一下子让我破产,还不如现在死了好,你拿枪打死我吧,打死我吧。”
随着这喊声,一头就向王连章撞去。
王连章猝不及防,被撞了个踉跄。那勤务兵一看这还了得,一声:“妈的x”,扑过来就要打陈玉章,吓得在门缝里偷看的丽霞、丽萍尖叫起来。
“慢!”丽云上前护住父亲,白净的脸上露出愤慨的红云,眼睛直盯着那捋衣卷袖的勤务兵,宛如两道黑色的锋芒,使勤务兵不由地愣立在原地。
这当儿,忽听丽云带着男子气的声调冷笑一声:“王连长,兔子还不吃窝边草。”
王连章听了,脸上一愣。
又听丽云说:“大大、娘,把王连长要的东西都给他们吧,东西算什么,钱又算什么,人家连命也搭着呢。”
丽云的话一落地,就把王连章给镇住了。他颓然地蹲下身,用手抓扯着自己的头发,沉默了一阵子,突然痛苦地说:“不要了,我去别家铺子”,起身抓起桌上的枪,转身跑了。
全家庆幸地长长舒了口气,而丽云此时却似神思恍惚。丽霞、丽萍左右晃动她的肩膀,才把她从呆愣中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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