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十八日的雪花,形态万千、晶莹剔透,仿佛有千丝万缕的情绪似的,如柳絮漫天飞舞,随着风越吹越猛,越下越密,雪花也越来越大,像连绵不断的帏幕,往地上直落,盖满了房顶,铺满了田地,压断了树枝,隐没了物体,返出了回光,使天地溶成了白色的一体,像织成了一面白网。不一会儿,丈把远就啥也看不见了。
夜幕渐渐低垂,寒剑平看着门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唉声叹气道:“小云,大雪飘飘洒洒飞了一整天啦,还没有丝毫消停的意思,白棉花似的深切切,重叠叠,像海水一般汹涌,能够淹没一切;又好象出征的战士,披着银色的盔甲;更像是一片片白色的战帆在远航啊!人们要是在路上行走,转眼间,就会成为一个活雪人哩。”
小云看着窗外傲然盛开的腊梅,若有所悟道:“好美的大雪啊,果真如吕本中《踏莎行》里所言‘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你觉得呢?”
“是啊!曾经读过黄庚的《雪》诗,他把白雪比作玉呢,‘江山不夜月千里,天地无私玉万家’啊!我看你挺着大肚子累得够呛的,冷得直打颤,不会雪夜产子吧!”
“哪晓得啊?到了时候总会出来的,我们早点睡吧!我今天肚子痛过二回了咦。”
“可还不到九个月呢,那好吧,我给你端汤暖暖脚,再上床噢。”
瑞雪兆丰年,人也赶着来。白雪皑皑的深夜十一点钟,江小云突然大声喊道:“剑平,快,快,快送我去医院,肚子疼得要命,痛得我浑身汗水涔涔的,八成小生命要在玉夜降临了。”话音刚落,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哇哇哇”啼哭声划破了沉寂的夜空。寒剑平急得傻瞪眼,紧张得气喘吁吁,小云忙说:“还愣着干么,送医院来不及了,赶快去请邻居的曹彩芳来帮忙接生啊!”
累得东方泛白,五斤半的千金终于安然无恙地来到世上,而母亲则精疲力竭的靠在硬板床上,看着女儿,一口一口地直喘粗气。
孩子快满月了,还没有起名字,饭桌上,小云轻轻悄悄地问:“剑平,我们总得给孩子起名呀,老是叫她娃娃娃娃的,怎么行哎?”
“小云,我们家贫如洗,你的月里也没当着好,我总觉得亏欠你唉。大孩子的名字是我出的,女儿的名字那就由你取好了。”
“你是撑门头人,该由你出名字啊!”
“女孩子的名字还是由你起吧,你老初中毕业,而我是个大老粗呢,你就甭客气了。”
“那也行,名字我早就想好了,但不知合不合你的心意。”
“不论叫什么我都赞成,你快道出名字来哟。”
“女儿的哥哥年长二岁,在风和日丽,桃花盛开的季节出世,当时你不在家,我擅自做主给其取名为寒桃儿,后来你回家不同意这个奶油气的名字,说没有男孩子气,名字预示着今后的人生之路,要挑个坚强点的字眼,当初你没少贬低我呢,不论我如何一哭二闹三上吊,你还是给换成寒阳坚了。你说这个名字不仅昭示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朝气,而且有坚强挺拔的声势,我拗不过你,便忍了。女儿还没有出世,名字我就老早出好了,但怕你嫌弃不敢冒然报出矣。”
“你还好意思旧事重提,当初你也没少跟我唧唧呱呱喔,整日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耳朵都长出茧子来啦,我为了不伤你的心,采取折中的办法,将桃儿作为乳名,央求村书记帮忙,载入户口册中了,你怎么还耿耿于怀呢?”
“我没有啊,只是怕你又要贬低我,只好先打打预防针喽。”
“不会的,你就赶快道出女儿的芳名吧!我等不及了哩。”
“叫寒冰琰。琰:一种玉名。南朝梁简文帝《谢敕赉善胜威胜刀启》:‘冰锷含彩,雕琰表饰。’你说黄庚将白雪比作玉,我就将原先出的寒冰雪改为寒冰琰。同时也给女儿起了个乳名叫寒芳儿,你有啥想法吗?”
“很好,好得很,真不愧是老初中生呢,取名字也用典故喽,我同意了。大儿子乳名叫寒桃儿,女儿叫寒芳儿,但愿我们寒家桃李芬芳喔。这下,你总不会唠叨了吧!”
“去你的,我口渴了,给我倒杯开水来。”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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