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这会儿开始上人了,陆陆续续座满了小半个场子,只是来的人里衣着前卫,发型怪异的居多,应该都是圈里人,真正花钱来消遣听歌的没几个。
“向东,摇滚这行什么时候开始走下坡路的?是人不爱听了还是有什么其它原因?”我和向东碰了一下杯子,继续问他。
向东听了我的问题,不知为何好象陷入了沉思,杯子端到了嘴边却没有喝,愣愣地看着舞台出了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我看到他刚刚眼神中的光彩,正慢慢黯然下去。
我们几个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又喝了两杯,向东才继续开了口。
“常爷,这问题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要搁前两年,我肯定会骂娘,骂这个世道,骂那帮把摇滚商业化的奸商,骂那些卖盗版的贩子,现在呢,我真不知道该骂谁。”
向东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的市侩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少见的真诚。
“常爷,大环境是一方面,关键是我们这圈子不团结,这帮人不争气,那魔岩三杰够火了吧,现在圈里人都说,张楚死了,何勇疯了,窦唯成仙了。张楚何勇多少年没出新歌了,窦唯现在的音乐又有多少人能听懂?”
“哎,常爷,我也不瞒您,为什么那魔岩三杰变了这个样子?就是因为这个圈子太乱了,以前也就是喝喝大酒,喝多了闹闹事,四处霍霍些年轻的果儿(北京土话把年轻姑娘称之为“果儿”)。现在,吸粉的,扎针儿的多了去了,你不沾这些,这个圈子里你就得边缘化。我还不知道东四牌楼为啥火不了?但咱不能往那里头扎不是?”
向东一口气说了半天,到这里忽然就停了下来,边摇着头,边随手拎过一瓶啤酒,一仰脖灌下去一半。
“向东,你说摇滚圈里吸毒这事儿已经很普遍了?”我忽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先祖常嗣庭一直认为御风而行是某种幻术,他最初的研究也和临安的那个张医生有关,而张医生在遭遇了那件事之后,开始研究各种致幻剂,如果我没有记错,毒品最初也是当做致幻剂使用的,这些,难道只是一些巧合吗?
也许是我的话问得过于直接,向东立刻警惕了起来,瞟了一眼旁边的小雷,连忙说道:“常叔,哪能呢,我可没这么说,偶尔有个别害群之马也正常不是?雷警官,您可不要多想了,我也就是喝了点儿酒乱说的。”
小雷摆了摆手,一副没在意的表情,继续剥他的花生。向东看在眼里,也就继续说道:“常叔,咱中国的摇滚最初都是模仿西方的,无论是从音乐形式还是创作方式。西方的摇滚乐队里吸毒很普遍,其实也不是毒品了,更多的是大麻,在美国好像抽大麻是合法的,咱这边儿也就跟着学。”
“不过呢,据说大麻还有什么东西,我记不住名儿了,像是什么化学药品吧,对音乐创作确实有很大的帮助,我是穷,弄不起,有人跟我说过,抽了大麻之后,人会进入一种恍惚的状态,之后会很亢奋,估计是也能刺激灵感吧,很多摇滚歌曲都是在这种状态里创作出来的。”
“那个美国的涅槃乐队是不是也这样?”我打断向东的喋喋不休,插了他一句。
“常叔,您知道的还挺多,没错,他们也是一直吸毒,但后来好像整海洛因了,完了就出事了,主创自杀了,乐队也就散了。国内的乐队也差不多,开始都是小打小闹,后来瘾大了也就控制不住了。九五年,我一直觉得是摇滚乐走向衰落的开始。”这会儿,向东的声音忽然小了很多,身体还往前凑了凑,这应该是人的一种正常心理反应,出现这个状况,一般是到了话题最为重要的地方。
“常爷,唐朝乐队有个张炬您听说过吗?”向东正说着,忽然停了下来,眼睛瞟向了一边。
我这才注意到,我们这桌儿旁边,多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短发,高个,塑身的t恤配短牛皮夹克,高筒皮靴,紧身的皮裤,看上去就像即将登台的打扮,面庞没有一点儿的修饰,虽然五官很是精致,但显得有一些苍白而憔悴。
女人年龄不好猜,特别是她们越来越懂将化妆之后,但面前的女人我却有些把握,应该三十二三岁。一方面她完全不施粉黛,另一方面,她眉目间尽是久历风霜的岁月痕迹,这是无法隐藏的。
“东子,又跑这儿贫呢,赶紧,马上开始了。”
那女人瞪了一眼向东,但眼神里并没有一丝的嗔怪,反而是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俏色。
向东立刻站起了身,朝我们笑了笑,“常爷,不好意思,到我们演出了,圈子里的事儿梅姐知道的比我多,你们问问她吧。”说完匆匆问舞台方向跑去。
那个叫梅姐的女人眉毛一扬,问了一句,“向东的朋友?记者吗?哪个报纸的?”
小雷这些年历炼的愈发成熟,朝我使了个眼色,却也不答梅姐的问话,反而说,“再来半箱酒,最好有点儿下酒的菜。”
我知道他这是给我争取时间,让我编呢,就笑着站起身,举了举手里的啤酒杯,“梅姑娘,有鲜酿吗,来四扎,比啤酒够味儿,我姓常,不是记者,却也是搞文字工作的,向东的街坊。”
梅姐一乐,说了一句:“酒吧里头一回有人叫我梅姑娘,不过,常叔你这年龄也确实叫得,我们这有最好的德国鲜酿,给你们打去。”说完就转身向后厨走去。
梅姑娘这晚陪着我们足足聊了两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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