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來沒有想过,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和他人携手而來的画面竟会是如此的刺目碍眼,哪怕自恃心性淡漠如百里琉笙,也是差点就沒能忍住情绪的外泄。虽然打从父亲那里知道了些许端倪,也一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亲眼瞧见这一幕的瞬间,他还是下意识地愤怒和嫉妒了。
“即墨小姐和她母亲长得很像。”一道刻板而嘶哑的嗓音状似不经意地响起,却在一霎那就唤回了百里琉笙的神思:“不过,圣女大人和她比起來,似乎还是少了些什么。”一双浑浊的眼睛难得地有了焦距,无形尊者看着站在赫连云归身旁的少女,神情颇有几分复杂难言。
当年的即墨云倾是天祭司一族的掌上明珠,更是海神之殿万众敬仰、人所渴慕的圣女大人。那样一个在赞美与喝彩声中长大的女子,固然冰雪聪明、风华绝代,却也终究只是一个拥有着令人瞩目资本的对象罢了。可即墨无心并不一样。乍看之下,她并沒有她母亲來的惊艳明丽,但却胜在那一股仿若与生俱來的清傲风骨,举手投足间潋滟生辉,在最初的平淡过后直让人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半点眼光。
这样宝剑藏锋的圆融低调,光华自蕴的同时又显出十分的危险神秘,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出手对付了自己的亲弟弟,无形尊者总觉得这个少女的一颦一笑都流露出隐隐的血腥和戾色,叫他悚然而惊却诧异莫名。
“相貌再类似也终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了。”想着这些年來自己打探到的有关即墨无心的丰功伟绩,百里乘风不由自主地就叹出了声:“若是云倾当年能有这个丫头一半的手段,想必天祭司一脉也不会落得如今的这个下场。”归根结底,无论是他还是即墨云倾,骨子里都少了几分狠辣和决绝,所以,他们硬不下心肠,也到底还是输给了赫连云归,且各个都结局惨烈。
好在,他们的子女并沒有受到同样的影响,只希望这一次,靠这些小家伙们可以力挽狂澜吧。
眼神依然凝固在那一道身影之上,百里琉笙的嗓音沉沉地坠下,仿佛能够在遍地尘埃中激起一片郁色:“很多教训都是用血的代价换來的,一个女子的手段也并非是生來就能如此强硬。”父亲和尊老的话虽然并沒有什么错处,可对无心而言,未免有失公允。这些长者,对那一个已然逝去的女子怀有太多的怜惜和袒护,却独独忘了,眼下的这个烂摊子本不该是由他们这一辈人來收拾的。
眼看着自己试图逃避的那点私心被儿子毫不留情地当面戳穿,百里乘风微微汗颜,心底的愧疚却是瞬间就如潮水一般奔涌而來,再沒有了半分可以压抑而下的可能性:“琉笙,对不起……是我们,做的不够好……”他和云倾,尽管都是为人父母,但不可否认的是,一直以來,他们都沒有尽到自己的心力和责任。他们的心太小,小到只容下了自己那一点点不能为人所道的情绪和心怀,除此之外,竟是连亲生的骨血都摒弃和遗忘掉了。
而这些从來就沒有享受到他们丝毫庇佑和关怀的孩子,却必须在眼下这个关键时刻挺身而出,顶着他们子女的名头,替他们了结掉所有的爱恨情仇、恩怨纠葛。易地而处,他应该也是会怨愤的吧。
“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终于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百里琉笙的表情很是平静:“血缘关系是不可抹灭的,我和无心都记得这一点,所以我们才会为了你们不顾一切。只是,哪怕在别人眼中我们强大狠毒到令人发指,也终究只是血肉之躯,我不希望你把无心而今的所作所为看做理所当然。”
那个女子是如何沐浴着血泪、担负着病体走到眼下的这一步的,他远比百里乘风要更加清楚。即墨云倾或许可怜可悯,但那样的一条路是她自己选择要走的,到最后不仅赔上了一生和满门血亲的性命,更是使得无心从此就失去了平凡女子原本生而有之的简单生活和小小幸福。那样的一个人,太过自私和狭隘,无论是为人女、为人母,她都是不称职的。
可就算是这样,因着她的柔弱慈悲,精明如他父亲那样的人也只会爱怜宠溺,下意识地就忽略了看起來有着足够自保能力的即墨无心。即使那个少女才是本來该被捧在手心疼宠呵护的人。
“你是不是从來就沒有想过,无心这一次可能是真的中了赫连云归的暗招了。”努力装作轻描淡写地吐出这么一句,看着百里乘风在顷刻之间就风云变幻的脸色,百里琉笙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冷了下來:“父亲,即墨云倾已经死了,可无心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可以不在乎她,我却办不到,你明白么。”
无形尊者闻言,当下就皱起了眉头:“少君,主君并沒有不在意即墨小姐,你误会了……”
“我知道了。”抬手阻断身边之人尚未说完的辩解,百里乘风的眼神满是苍凉和忧伤:“琉笙,不管你最后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说得对,你和无心,从來就沒有替我们担负起这一切的义务和责任,这些年來,苦了你们了。”
嘴角的线条抿成直线,百里琉笙难得表现地像个倔强的孩子:“我们都只是在为了自己的亲人而战,从來就不需要你们的歉意和感激。”他只是单纯地希望,希望让他放弃自己原本心性和面貌的人值得他付出,希望无心的苦难和伤痛只停留在记忆中,希望他们从此能够洗净双手、再不染血,只过煮酒烹茶、琴棋书画的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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