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皓笑道:“子晖兄是安慰我。我当时虽然吓得躲到了后面,但对你们却看得一清二楚。你就不用说些客套话了。”
周烨道:“既然如此,那愚兄想问个问题。”
谢皓道:“请讲。”
周烨道:“记得贤弟之前说过,你曾经在打猎时遇见过野猪。”
谢皓点点头,道:“是。”
周烨道:“从贤弟的述说中,不难听出你在那次打猎时受了惊吓,这才会如此怕野猪。”
谢皓怅然道:“心有余悸,心有余悸啊!”
周烨道:“可是,愚兄细细想来,却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一般人就算受了惊吓,对野猪产生恐惧,也不至于像贤弟这般……这般……”
谢皓笑道:“这般窝囊,是吧!”
周烨赔笑道:“愚兄只觉其中别有内情。”
谢皓叹了口气,点点头,道:“贤兄猜想的不错。我当时不只是受了惊吓,还差点赔上一条性命。
周烨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谢皓道:“还记得我说过,那畜生最后跑了吗?”
周烨道:“记得。”
谢皓道:“那你可知它是如何走脱的?”
周烨道:“愿闻其详。”
谢皓道:“记得当日,我家三条猎狗将那畜生围在中央,其余十几条猎狗就快扑上。那畜生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子蛮力,顶开一条狗,夺路便逃,径往人少的地方奔去。我那时年纪还小,高堂事先有令,命我不得抢先,我便远远躲在最后。当时,大人们都去围追那畜生,我在最后,周边就没什么人了。不想高堂的一番好意,竟然让我就这么对上了那畜生。那畜生横冲直撞,我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它便将我顶开。等我回过神来,我的这条腿已经破了一个大口子。”
他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左大腿,接着神色一黯,叹了口气,又道:“那之后,我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家中连棺材都预备上了。”
周烨一怔,心想道:“听他这么说,看来不只是简单的皮肉之伤。伤口应该感染发炎了,这才会有生命危险。放到未来,伤口即使感染,也可以用抗生素治疗,可在这个年代,这几乎可以算是绝症。”
他不禁佩服起谢皓的生命力,这样竟然都可以活下来。同时,他也明白了谢皓为何会那般窝囊。任谁见了能夺取自身生命的生物,第一反应都是有多远跑多远。人类如此怕蛇,还不是因为基因之中就有祖先遗留下的恐惧记忆?其实这时的害怕,全是因为心理阴影作祟,而心病,也只能靠心药才能医,时间在这方面并无疗效。
周烨道:“原来贤弟经历过这种事,难怪,换了愚兄,恐怕也会如此。”
谢皓苦笑道:“自那以后,我别说看见野猪,就连那片林子,都不敢踏入。所幸今日有惊无险,丢脸总比丢命强。我虽然常听和尚说法讲道,但还看不破这红尘世界。”
周烨道:“红尘世界,说放下容易,真要放下,那就难了。别说我们,恐怕是那些一本正经的老和尚,都未必看得开。”
谢皓笑道:“不错,不错。我就曾问建康华严寺的长爪禅师,‘你修持多年,已经放下了吗’,他却说,‘正因为放不下,才要修持’。我再问他,‘阿上,你已修持大半生,还需修持多久’,他说,‘何日能放下,何日便不用修持’。那老秃子,自己都没能看开放下,却到处让别人看开放下,真是说一套做一套,表里不一。”
“阿上”是这时代对僧侣的敬称,“秃子”却是各个时代通用的对僧侣的贬称。
谢皓说得不亦乐乎,周烨却觉得在背后说人坏话,始终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也有没怎么热心搭理。
便在这时,忽然响起周薇的一声尖叫,只听她歇斯底里地喊道:“别过来,别过来,走开,走开。”
周烨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联想到那头野猪,脱口而道:“不好,会不会……”
话未说完,他循着声音来源,也不管有路没路,踩着野草丛就去了。
这次打猎不比以往,主角可是谢皓。周烨顾虑到男女之防,有意不带上周薇,又为谢皓着想,特意不走以往常走的小路,选了条平坦道路。
他现在心急如焚,却也异常清醒,想来周薇一定是偷偷跟随,却错走了以往常走的那条小路,这才没有与他们碰上,也因此可能遇着危险。
他不禁自责:“如果多把她放在心上的话,又怎么会忘了她最喜欢跟在别人后面?如果多把她放在心上的话,又怎么不先劝一劝再出来?周烨呀周烨,你这是怎么了,平时可不是这样粗心大意。薇薇啊薇薇,你可千万别有什么事。否则……否则,我……”
越是危急关头,人的情感便越是真实纯粹。然而,周烨已无心多想。
两条路相差不是太远,穿过一小片草丛树林便是。
只见周薇人在路边的一株小树上,一只脚上已不见了鞋履。树下,果然有一头野猪。这头野猪正对小树发着狠劲,一会儿将身子紧贴着树,不断地拱,一会儿退开几步,助跑猛撞,时不时还“哼哼唧唧”叫上两声。
这株小树被野猪连番折腾,已是摇摇欲坠。周薇扶着树杈,勉强不掉下去,惊恐之余,随手拣起什么就丢下去,枯枝树叶,把这株小树硬生生地拔成了秃子。
周烨唯恐周薇被撞下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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