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清晨,许府大宅门外罕见地站着一群敲锣打鼓的人,喜庆的气氛替代了往日的宁静。
前院之内,许卓书正与几个老者谈笑风生;而在另一角,一辆马车早已准备妥当,十数名健壮的汉子俨然待命。
“他们是在做啥呢?”站在另一边的林馨音,看到许卓书接过一位老者所递过来的长条红纸,但因相距较远而看不清纸上所写何事,便好奇地问了声身旁的柳千里。
“浴佛节至,三门乡老祭洗龙头,各富户大族需合资并造龙舟,那纸上所写的应为各家需承担的费用。”柳千里想起数年前与许卓书、严冬他们谈天说地时的听闻,便回忆说:“许府为当地大户,据说历年都会独资承建一艘龙舟呢。”
“龙舟?跟浴佛节有关吗?”林馨音觉得有些奇怪。她印象中的龙舟似乎只跟端午有关啊。
“呵。这浴佛节经过数百年来的传承,到了如今已融入诸多世俗风气。”柳千里解释说:“在荆楚、关中地方还有祈雨祈天的风俗;而在粤东这些重视传宗接代的地方,四月初八启造龙舟,待到四月二十八龙舟嬉水之日,还有象征阴阳调和的意义呢……”
“阴阳调和?!”林馨音脑子转了几圈还没想明白:这是什么跳跃式思维?
“浴佛节本来就有佛子诞生的涵义,久而久而就成全了世人祈求子嗣的风俗……”柳千里看着懵懵懂懂的林馨音,笑道:“馨音也知道温秋今天要去大佛寺祈福吧?其实那附近的娘娘庙才是真正目的地呢。而且啊,馨音还记得大门外那两尊大石狮足下的一群小石狮么?那也是有隐喻的……”
“哦哦……”林馨音终于恍然大悟。她本来就觉得许府大宅冷清得有点不寻常。难怪许卓书会那般细致地关心已怀孕的温秋……
“在说什么呢?”温秋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好像谁人提到我名字了?”
“咳。没啥没啥,正好提到温秋要去大佛寺的事,如此而已。”柳千里略为尴尬地避开温秋的眼神。
“是吗?”温秋转而看向林馨音,语气中带着期待的意味:“馨音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大佛寺祈福?今日翠莺恰好有事不能同行,只有我一个妇人,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啊?这个嘛……”林馨音已晓得温秋的实际去向,怎好意思同行,于是赶紧推托:“刚好我也有些事,真的不便去哩。”
“什么事那么重要?”温秋继续努力鼓动道:“那大佛寺周边的景色也颇为秀美,山下还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河,适逢今日举行香会,来人众多,便在溪河边还有许多杂耍、茶亭等摊子,闲来游玩一番,也很有趣哩。”
“这个嘛……”林馨音摇摇头道:“因为我们这两天就要离开月浦了,实在得好好准备一下行程才行啊。”
“好吧……”温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馨音可要等我回来啊。若你们明天离开,或许我还能去送行。”
“好的。”林馨音这次倒是答应了。因为她想着事到如今,早一天或迟一天,似乎也没多大差别。
温秋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环顾了四周,又问道:“……那个石头人呢?”
“严冬么?”柳千里笑着说:“这人昨夜喝掉了酒馆半个库存,连累我要找来几个大汉方能将他抬回来。这会他应该是瘫在床上罢。”
“真是一点都不爱惜自己。还以为是十年前的愣头青么?”温秋将脸扭到一旁,低声责备道:“活该他受罪。算了,不管他了。”
林馨音突然注意到温秋的头饰。此时的温秋俏脸斜倾,恰好把那深藏于云鬟之中的一支蝶形步摇对着林馨音的双眸。
那支步摇,大小明珠嵌于周身,随着主人的一个小动作,便是双翼微颤,蝶须轻点,犹如作势欲飞的银蝶般栩栩如生。
这支蝶形步摇让林馨音有种奇特的熟悉感。她忽然想起了在赶往七目嶂的夜路上,蓝翠儿赠与凌月缘的那支步摇,貌似与眼前的这件金饰十分相似。
怎会这么巧呢?衣服有撞衫之说,首饰也会?
林馨音有点好奇地转过头,却发觉柳千里居然也在盯着温秋的步摇,且他的嘴唇还在默念着,好像是在数数:一、二、三……
而这时的温秋,也注意到这两人的眼光。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这支步摇是今年初卓书送我的礼物,也不知他是何时定制的,问他又不说。我虽是喜欢得紧,但却一直都没戴上。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总觉得似乎藏得太许久,便想着让它也见一见阳光……”她现在也是一袭素装,相比之下那支步摇确实显得有点华贵。但或许是因为心中总有那么一点适时晒宝的意愿,使得她的语气还带上一丝欣喜的意味。
“很精致的三十六珠玉蝶金步摇呀。卓书真是会挑礼呢。”柳千里赞叹道。原来他刚刚是在数步摇上的珠子。
“那里?见笑了……”温秋的双颊上浮起一丝红晕。听到识宝人的盛赞,自是让她内心高兴不已。
片刻之后,许卓书终于送别了德高望重的乡老们,转而细细嘱咐起即将启程的马夫及那群随车护送的壮汉。他还特别对阿海交代了大堆琐事,直讲得对方不断点头为止,方放心来到温秋身边。
“总之,一路小心。”许卓书深情地看着温秋。
“晓得了。”
“今晨还有点凉,多穿件衣服。”
“知道了。”
“嗓子还痛么?多喝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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