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那个伤员拍完了床之后又没了动静。肖毅和王过江对视了一下,小心的看了看床上躺的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本来以为那重伤员是昏迷着的,所以说起话来就没太注意。不过现在看起来,恐怕刚才两人说的他全听到了,至于拍床,大概因为身上别的地方动不了,是在借此表达不满吧。
秦成也瞥了眼那个重伤员,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担心,有些严肃的说道:“你们俩注意点儿影响,这儿是部队。”
当时国内的政治气氛毫无疑问是非常紧张的,不少人因为乱说话而遭殃。难不成来了缅甸也是这样?肖毅心里琢磨着,却又忍不住有点纳闷,不知道自己究竟说到了什么,才会让那个伤员有这么大反应,难不成他是101的人?可这里是知青旅的卫生队啊。
王过江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两个人一起点点头,没再说话。
肖毅一看到裤子,两眼顿时放光,赶紧用没扎针的一只手抖开了,蜷起腿试了次才穿了进去。挺起屁股急急忙忙的就往身上拉,裤子还没完全提好就从床上跳了下来,一只手抓着道:“快快,过来帮忙,帮我拿着瓶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真快憋不住了。”
王过江刚举起盐水瓶,肖毅好像火烧了屁股一样,带着他一瘸一瘸的就往外边奔,可在刚要出门的时候,却听到王过江惊叫起来:“完了,手鼓起来了,跑针了,快去叫卫生员!”
肖毅一听他说“跑针了”也是一阵紧张,立马停下来看自己的手,却发现屁事没有,说道:“跑针了?哪跑了?少吓唬我,你瞎激个什么动?”
王过江却一指那边的那个重伤员说道:“驴日的,没说你,我是说他。”那重伤员刚才拍床,用的就是扎着针的手,谁知剧烈动作之后针跑了出来,盐水在皮下聚积鼓起了一个大包。
“我去找卫生员,你快陪他去解手,憋尿伤肾,你看他两条腿夹着,再不赶紧就真淌水了。”秦成说完了,一溜小跑的就去找人。
而肖毅连茅房都来不及去了,直接在附近找了个小树丛,就地解决,马上就是淅沥沥一阵水声。
“舒坦吧?”王过江问道。
“舒坦舒坦?世上他娘的就数这事最舒坦!”肖毅只觉得浑身放松,刚才狰狞的面目这时也变得陶醉安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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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印度洋的暖湿空气一步步逼近,金三角即将进入漫长的雨季,缅北的环境将变得更加严酷,大部分来自缅甸中西部平原的政府军无法适应这种环境,持续了好几个月的“旱季攻势”不得不偃旗息鼓。而人民军也趁机转入休整,撒出去的人也都陆续收了回来。了一些零星的冲突还没结束外,老天爷这个裁判给激烈的战事喊了个“停”,给了交战双方一个舔舐伤口的机会,好蓄养实力准备着再次交锋。
接下来的日子,肖毅一直安安生生的在床上养伤。林静竹每天都能见面,王过江和秦成都没什么任务,经常过来陪他聊天解闷,有时还带些蛇汤、烤兔子之类的好吃东西给他补养。打打针吃吃药,头两天伤口还有些淌浓,后来感染被控制住,每天好吃好睡,新肉也慢慢长了出来。
同屋的那个重伤员还不能下地,不知是因为之前说话惹过他不高兴还是天生性格如此,那人平时冷冷的对肖毅都是带答不理,一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心事。
关于他的事肖毅从别的地方知道了一些,据说是他们的部队前几天在山里遭遇了政府军77师的一部分主力,两边一交火黏在了一起,接着被敌人优势兵力团团围住之后强行突围,最后虽然利用地形硬冲了出来,可打得很惨烈,算得上是人民军“旱季反围剿”里损失比较大的一仗了,死了好几个班排长和指导员(缅共人民军排一级就有政治指导员)。
因为二营的驻地比较靠前,所以一些伤员残兵就分流到了这里。一天有几个战友来看他,看样子也是知青。不是吊着胳膊就是包着脑袋之类的带着伤,可见那一仗的艰苦。几个人一谈到那天的战斗,说到他们的班长没有了如何如何,没几句话就眼睛里噙泪的长吁短叹。
肖毅对那伤员有些好奇,就在旁边留意他和战友们的聊天内容。可那没想到他即便是在战友面前的话也很少,三言两语的有问才有答,基本听不出什么端倪。只知道这个他也是知青,叫陈滇生,看名字应该是云南人,知青旅里云南人很多,只不过让肖毅稍稍惊异的是,这个叫陈滇生的伤员才刚刚十六岁出头。
肖毅和秦成都是五零年初生人,王过江是五零年志愿军赴朝时出生的,到如今都差不多快二十了,人民军里的中国知青基本是全国最早一批下乡的学生,也大都是这个年龄。而十五六岁的初中生现在很多还留在城市里搞运动或者游手好闲的瞎逛,说起来在人民军里还是比较少见的。
这么小的年纪他是怎么跑到缅甸来的?战场上是怎么受的这么重的伤?为什么说到克钦独立军的时候他会那么激动?
想到这里,更多的疑问涌上心头,肖毅忍不住侧头望了望被战友包围在中间的陈滇生,对他这个病友越发的好奇了。
缅北的密林漫长的雨季终于来了,天好像漏了一样,绵绵的雨好像永远没个尽头,整个世界全泡在了水里。
营部的房子大多是竹木结构的窝棚,水汽太重,窝棚里什么东西都会发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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