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熟了的竹鼠肖毅已经吃过了,不过还没见过活的。见竹鼠被逼出了洞子,也顾不得烟呛,马上跑过去,从竹篓里抓着那东西的一只脚,也不管它剧烈挣扎,提在眼前仔细看了看。
“这么肥,跟兔子似的。”肖毅手上感觉这竹鼠怎么着也得有个两斤重,一身茸茸的灰毛,头圆眼小,四肢短粗,一对门牙露在外边显得很大,而耳朵却很小几乎看不到。
王过江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布口袋,让肖毅把竹鼠扔了进去,接着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两个人照着刚才的方法忙乎了一大上午,一共抓了两大三小五只竹鼠,收获算是不错。
两个人从竹林里钻出来时已经快要中午了,等回到营地发现小操场上聚了不少人十分热闹,原来宣传队已经到了。他们赶紧把逮来的竹鼠送到伙房交差。刚一进厨房,肖毅很意外的见到连长竟然正系着围裙在灶边帮忙。
连长正掂着锅拿着大勺“咝啦啦“炒着菜,见他俩一副吃惊的表情,操着四川腔很不以为然的说道:“看个鸡儿啊看!有啥子稀奇的吗?我家老汉儿(四川话,父亲)是个厨子,非逼着老子学手艺也当厨子,老子不愿意才偷偷报名参了军。王过江你个瓜娃子还在一边看,过来帮忙,先把竹溜(竹鼠的别称)拾掇了。”
连长脾气比较厉害,王过江有点怕他,在他跟前一向不敢太放肆。点头“哦”一声,搬个小板凳坐在那开始给几只竹鼠上刑,搞得吱吱乱叫。
“下午宣传队要和我们联欢,晚上放电影。王过江你不是会吹口琴吗,联欢的时候替咱们连出个节目。”连长一盘菜出锅,大勺刮着锅底说道。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王过江答应道,让他吹吹口琴还不是小意思。
“你个败家娃子,竹溜油别扔了,这个东西抹了治烧伤。”连长看王过江已经把竹鼠一个个开膛破肚了,赶紧提醒道。
肖毅看着连长被火光映红的脸,和饭盆里做好的菜,那副把式还真像学过的样子,只是心里有点嘀咕,连长打仗这么凶,这么些年手底下人命不知道有多少条了,这种人做的饭还能不能吃。反正他知道自己叔叔和王过江的父亲做饭都不行,从味道到样子都堪比猪食。
他正走神儿,又听到连长对他说:“肖毅你回去给老子好好歇着,伤没好干净就到处得儿晃,雀雀儿长不好到时候找不到婆娘哭死你。”
“连长,我说好多次了,是伤在腿上,小雀雀儿没事……”肖毅也有点怕连长,不过还是小心的纠正了一下他对自己伤势的错误认识。连长说怕肖毅找不到媳妇儿,其实真正着急的是他自己,因为支左人员要求对外严格保密,所以家里的媳妇儿一直以为他在湖南,根本不知道其实人是在缅甸。
肖毅跑了一个上午,伤口的确是有点吃不消,渐渐累站不住了,和连长王过江打了个招呼就要回去。而这时连长又叫住了他说:“下午把和你一屋里那个伤员也叫到起,还有他们一块过来的另外几个兵,都来咱们连参加联欢。部队打残了,一个个跟没娘娃一样,怪可怜的。”
“诶,好!”肖毅没想到连长外边看起来火爆粗鲁,心思却还这么细腻周到,笑着答应了。
回病房还没走到走到门口,就隐约听到里边有人说话:“还是那句话,陈主任的意思还是让你回后方,首长如今也没意见了,后方条件好些。再说前方后方都是一样革命吗……”可等肖毅一走进门,声音就停住了。
陈滇生的床边坐着一个人,一身军装,估计刚才说话的就是他。那人见肖毅回来了,没再继续多说什么,站起来对陈滇生说道:“小陈,你还是仔细考虑考虑领导的指示吧,我先走了。”
“他们是你领导,不是我领导,我是303的。”陈滇生似乎看都不想看那人一眼,冷冷的的说道。声音哑哑的,是男人刚刚变完声的那种感觉。
那人也不生气,只是笑着摇摇头,转身冲着肖毅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肖毅也对他点点头算是回礼,让开了门给他出去。
肖毅坐回自己的床上,忍不住多看了陈滇生几眼,注意到他床头上多了一个大网兜,
陈滇生把那网兜打开,里边装了一大包水果糖、许多罐头,还有一桶国内产的麦乳精和一桶奶粉。他手里拿着一罐午餐肉罐头上下抛了抛,鼻子轻蔑哼了一声。他头上包的纱布早已经拆了,可脸上冷冰冰的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应该是刚才那人给陈滇生带的东西,肖毅在边上看着却暗暗咂舌,心想这些礼品不用说是放在交通工业都极端落后的缅北,就是在国内,也绝对算是人人稀罕的高档货了。
肖毅和刚才那人一个照面,觉得脸生的很,而且在这个时侯来看陈滇生,应该是今天和军区的宣传队一起来的。但能拿麦乳精、奶粉这类高档玩意看望伤员的,应该不是什么简单人物。那他嘴里说的“陈主任”、“首长”指的又是谁,是军区里的大领导么?他们为什么要让陈滇生回后方去?陈滇生又为什么会是那样一个态度?
想到这,肖毅越来越觉得,眼前的这个陈滇生身份绝对不简单
“接着。”陈滇生喊了一声,把手里的罐头扔了过来。
肖毅接住飞来的罐头,笑了笑道了声:“谢谢!”
陈滇生一反常态的冲他轻轻笑了一下,剥了颗糖扔进嘴里,重新躺了回去,开始盯着天花板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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