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人独自走着,在月光之下。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走了多久,何时开始走的,何时又会停止。森林在他记忆无限的前端存在着,一直延伸到无限的远方,丝毫没有走完的样子。路边的地形在不断变化,使得他时而需要爬上一座被植被覆盖的小山坡,时而需要淌过一条没有底的小河,然而森林从来没有尽头。
大家都叫他森林人,他自己却从来没有如此自称过。他从来没有过说话的必要。所有那些称他为森林人的人,都没有活下来。
是的,森林人是能够在这片森林里活下来的人。森林人只有一个。
月光被夜空中的云逐渐融化,化作水滴撒向森林,使得那些高大的针叶木的针尖落下光芒。光缓缓从叶尖滴落,草丛中的鹿突然抬起头来,像是听到了它落入湖面的一声水声。
森林人看了看那头鹿,又看了看腰间捆着的兽皮和肩上的布包,便把目光再次聚焦在正前方。他的脚步没有放慢的意思。
月光又从云层中滴落下来,这回滴道了森林人的脸上,把他的脸映成银白。他抬头望了一眼月亮,想起了狼。
森林里有狼。
森林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狼的。不知几时起,在这片森林中穿行的人都知道了狼在林中的存在,虽然没有人真正见过。因此,大概也差不多在那个时候罢,所有在森林中走过的人心里都莫名地被狼占据了。似乎这是他们期待已久的意义,虽然他们显然不知道这个意义的意义是什么。
森林人停了下来。他看到一棵大树下有一具死尸。那是一个和他差不多的人,皮肤已是焦黄色。透过身上的水肿,可以看出生前的饥饿。他那早已失了焦的眼睛以怪异的角度望向远方,嘴半张着,背靠着树干半躺着。森林人看了一会儿,他想起那具已经只剩下上半身的尸体。想起那具尸体爬到他脚边,抓住他的脚腕,溃烂的嘴渴望最后一点鲜肉的情景。
“失败者。”这样想着,他走上前去,掏出兽骨做的匕首以熟练的技术剥下尸体的皮,卷起来放进布包里。这会是个缝补兽皮的好材料。然而他依旧有些失望。尸体的内脏早已爬满了蛆虫,不能再吃了。
森林人站起身,朝之前面向的方向继续走。走了一会儿,他端详起仍握在手中的匕首来。匕首上的血迹已经干了。月光在匕首上映射出来,又被针叶木的树影无情切裂。他笑了起来。
但他的笑容随即凝固了。让月光洗净的刀刃上,反射出一个无比清晰的影子。
狼静默地站在山坡上,看着回过头来的森林人因惊吓而僵硬的脸。因为从未受到过惊吓,森林人的脸庞无助地扭曲着,像是一株枯木的树皮。
月光用狼银白色的被毛尖端描出雪一般的轮廓,使它身体冷峭的曲线显现出来。它的耳朵放松地半竖着,像是在等待什么。随后,如同命运指引一般,森林人看到了狼被金色虹膜包围着的瞳孔。
起先,他看到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池,然而池中并没有水,只有某个发出阴沉的咆哮的东西。这个东西同狼的想法一样霸占着他的内心,霸占着整片森林,霸占着时间和空间。
随后,碰撞!单纯的,激烈的,力量的碰撞。碰撞撕裂着灵魂,映像伴随着火星飞溅出来,冲击着想象力的边界。
他看见一条河,一条孤独的河。一个女人在河边捧起一手水,仰面喝下去。他看见水中无数粒子进入女人体内,扩散,然后聚集,成为生命的一部分。
他看见细胞的分裂,每一次都激起一波强烈的震荡,每一次都是一场爆炸。
他看见粒子不断展开,成为山,成为裂谷,成为大地的獠牙,成为宇宙,成为他目不能及的东西。
他看见两个球体的碰撞,融合,造就了一个世界和一个地狱。
他看见了生命之前。
他看见了死亡。
他看见了沙子。
他看见了无限。
他看见了零和一。
……
起风了。月光和着树影,在森林人脸上激起涟漪。森林人不知道自己几时已跪在地上。风不断地和大树在沉闷地交谈着。森林人面对着月亮,想说些什么,然而他的嘴张合了好几下,却没有声音。声音被风撕碎了,不,在森林的低语中,不论什么声音都是噪声。
沉默。他站起身。沉默。他捡起地上的匕首。沉默。他把匕首插回鞘中。沉默。他紧了紧兽皮。沉默。他抬头望了一眼月亮。
森林人沉默地走着,在月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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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好这里是时感。
这一篇是和本篇没什么关系的,由在下的好友写的小短篇。
觉得不明觉厉对不对?这篇文章干掉了一大半的文学学霸们……很高兴ta能够让在下写这么一点小评论。
其实呢,讲的是找狗的故事。在的森林里找狗……这位大神在森林里找狗,找不到,于是写了这么一篇东西出来……嗯哼,虽然写出来了但是还是没有找到。于是连带着在下一起在服务器里浪了一晚上……
起先读的时候并没有想到里找狗这一点,于是各种象征啊文学手法之类的就各种从脑子里冒出来,果然在下还是没有脱离文学评论的苦海……要用一个词来概括的话大概就会是阿基米德大喊的「eureka!」这样吧?面对真理时,所有的人都不过是原始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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