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死了。
她的葬礼我没有去参加。
我穿了一条黑色的裙子，然后在她葬礼的当天一个人决绝地走向了理发店。
忘记在理发店心疼麻木地坐了多久，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天黑的厉害，冷风从各个角落里窜出来，直往我身上奔。黑色的裙子在风里跳舞，心情依旧冰冷沉滞。
我摸了一下刚剪得和周玉一样齐耳的短发，算是给予自己这黑色一天里的最后一点安慰。
我已经不想再说为什么那天死的不是我，或为什么我还要这样孤苦伶仃地活下去这样的话了。
因为事实就是，我答应了周玉要好好活下去，而这个让我答应她的人，现在已经冰冷地躺在了土地里，去到了我再也触及不了的地方。
她走了，但我还得替她活下去。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让人无能为力。
我眼神盲目的扫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天大地大，这个时候，我竟然不知道可以去哪里。
自从周玉死的那天起，我已经害怕一个人呆在那个充满我和她回忆的家里。
我四处流窜，没有目的，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连一个想与之说话的人都没有。
风将我零碎的短发吹到嘴里，和着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这种感觉让我痛不欲生。
我慢慢仰起头，将眼泪倒逼回去，心里却张扬起不具名的恐惧和绝望。
天空很暗，只有冷风在我的上空，没有感情地盘桓和呼啸。
很久过后，我起身往前走。
大概是因为大风突然光临的缘故，路上的行人很少。
我喜欢这样极致的冷清，似乎在这个周玉同我永别的今天，增添了别样的心境。
再也回不去了。
不会再有让我奋不顾身的爱情，也不会再有让我极度想要保护的友情。
世界很大，人更多，可偏偏就是在这样一个充满无数可能的生命里，今天的我，似乎已经将人生走到了尽头。
好痛。
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叫嚣着疼痛，可是身为主人的我，居然丝毫没有办法能够让它们老实安静下来。
你能懂这种感觉么。
说不上到底哪里疼，但就是疼得要命。
这种密密麻麻的疼痛，让我每走一步都生不如死。
我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很多陌生的车辆从我身旁呼啸而过，没有任何停留。
突然，一辆黑色的宾利在我身旁停了下来。
驾车的是小林，那个拥有年轻生命的少年。
司机暴露了主人的身份，果不其然，随后坐在后座的林纬迅速地从车里面走出来，然后表情紧张地站在我面前。
“你知道你这样我有多担心你吗。”
他将我冰凉的双手揣进怀里，一脸的心疼和担忧。
我看着他的眼睛，看着看着竟然失去了焦距。
“我剪了头发，怎么样，好看吗？”
笑不出来的我，只能在此时说这句话的时候，露出干瘪僵硬的表情。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把那么长的卷发剪到了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样，还像活着的周玉么。
他慢慢将双手抚触到我的面颊，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好看，你剪什么头发都好看。只要你开心，这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我不开心。”
我望着他悲伤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着我无法自救的寂寞。
“我不开心......很不开心。”
听到我这么说之后，林纬静静地注视了我几秒，随即对旁边的小林说“你先走”。
等小林驾车走后，林纬将我拥到怀里，然后用他温暖如昔的声音跟我说。
“那我陪你，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你想做什么......”他揽着我瘦削的肩膀，看着我，“我就陪你做什么......”
风从耳边吹过，我听见心碎的声音。
我慢慢偏着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包括去死么？”
他震惊地看着我，并没有回答我突如其来的问题。
我冷漠地笑了笑，然后拿开他覆在我肩膀上的双手。
“......包括我去死，你也陪我去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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