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青帷帐鹿车中一个相貌甚丑的中年士人撩帘出来,他身着一身烟灰色宽袖大衫,腰间挂着一个酒囊。分明已经十月份了,天气凉得很,却依旧袒胸露怀,一边下了鹿车,一边将手伸进怀中搓来搓去。
:“阿毓何在啊?”
初一几人躬身行礼,另一边几位士人分别自几辆鹿车中走了下来,大袖翩翩的素锦衣袍,随着行走之间,气度超脱,清远高超。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使人如入竹林一般。
嵇夜笑道:“好个阿毓,功成身退,毫不留恋俗世富贵,今日再能得见,真真大幸!”
王冲一袭衿贵的水碧色锦缎大袍,好不fēng_liú,他略一顿,笑道:“那日今上赐封阿毓为晋阳长公主,本以为她会去往封地。谁想到,她竟突然传信来,要归隐东莱山,我等快去问问,她究竟缘何归隐。”
阮宗轻笑一声道:“舍弃人世富贵不易,阿冲莫不是也想着退隐朝堂,去东莱山过过世外生活了?”
王冲连连摆手道:“我是俗物,断然舍不掉这些的。”
向期摇头笑道:“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馀,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馀,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竖子以官之念为官,百姓福尤?”
向期引用先贤之语,意思是,要多听,心中有所犹疑时不要多言,先行暗自记下,即便是有把握的事,也要慎而重之的讲出,如此可以少犯错误。
要多看,心有犹疑时不要多言,有把握的事,也要慎而重之的去做,便能即便行事也不会后悔。
一个人,若是能说话少过,做事少悔,官职俸禄就在这里了。
你王冲以想当官的想法去做官,能够为百姓谋取多少福祉?
王冲面色丝毫不改,眉梢微挑,道:“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
他说,选取贤明之人为官,不贤明的人自然就远离了,如此便能使国家安定。
山源微微摇头,默默的道:“只可惜,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九品中正制,如何能选拔贤明之人为官?
阮容道:“非也非也,国破家亡之际,我晋人齐心协力,赶走蛮夷。此可见,我大晋,今时不同往日矣!”
阮宗微微摇摇头,道:“国居安而思危,才能长久不衰。”
反观大晋,却是只能在不安定的时候,君臣才能齐心协力,战事还没有彻底结束,金陵却早已恢复了往日的浮华,一派歌舞升平之貌,而非乘此机会,改变整个政局。
安与不安,看的是国策!
见几人越说越多,初二笑着拱手,插嘴道:“诸公,请楼上一会。”
向期刚要说话,被下仆打断,有些不高兴,这一回神,才发现他们正在室外高谈阔论,一时间忘情了。
周围已然聚集了数名路人,庶民虽不敢上前,却远远的躲着,侧耳聆听着。
:“善!善!善!”刘伦半眯着眼,拉过向期的衣袖,往里面走去。
说着,初二领着几人进了客栈。
初一和初五面面相觑,跟上前去。
房间中,杨毓微眯着眼睛,悄悄的看着身侧的郎君,只觉得柔情蜜意心中甜的快要溢满了,听见他说的话,又忍不住红着脸暗骂某人。
:“怎么?卿卿羞了?”
他的声音怎么能如此好听呢?
杨毓睁开眼睛,看着他,想要将这人整个的放在眼中。
声音娇糯又带着些嗔怪:“闺房之乐,让初二他们听去了,还不笑话我?”
:“咦?”王靖之故作惊讶:“还以为乐的只有我,原来卿卿也是乐在其中的?”说完,放声大笑,得意的让人抓狂。
:“郎君!主母!”初二在门口喊道。
:“何事?”杨毓略支起身子。
王靖之慢条斯理的起了身,道:“好生装扮一番,有惊喜给你。”
:“惊喜?”杨毓有些狐疑,转瞬间,微微点头,笑着道:“郎主笃定阿毓会惊喜?”
:“自然。”他双唇微微上扬,灿然而笑。
过不多时,杨毓身着嫣红的绮罗杂裾裙,三千发丝,束成一髻,端正的戴着一顶嵌青玉的小冠,狷狂洒脱,又不失女子的清艳风雅。
王靖之微笑着点头道:“阿毓着艳色甚是相配。”
她美目流转,熠熠生辉,淡然的笑道:“如今,我想如何装扮,再无需看别人眼色。”
:“是。”
她轻快的踏出门去,初二早已在外间等候多时,指引着她,转过正房,往楼梯后面的雅室去。
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她忽而定住脚步,看向初二:“是,竹林七贤来了?”
初二含着笑道:“郎君知道此去山高水远,怕主母心念竹林七贤。借主母之名,将竹林七贤请来与主母一见。”
杨毓眼眶微微有些湿润,提起裙角,疾走几步,推开那扇关住了清华之气的木门。
屋内的众人循声,齐齐看去。
:“阿毓!”刘伦自榻上起身,几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臂:“说好了初雪相见,这一晃却有两年不见啦!”他上下打量杨毓问道:“清瘦了许多,还长高了!前线很苦?”
:“不苦,不苦,不过是长高了,显得瘦了。”说着,露出欢欣的笑容。
说话间,王冲和阮容也走上前来。
:“王兄,你也来了!金陵还好吗?”
王冲点着头笑着道:“甚好,一切都好,大战近两年,也没能好生与你和几位兄长聚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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