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便指底下一群妇人,有老有少:“这是齐王妃、这是鲁王妃、那是三娘……”玉姐嘴角噙丝儿羞涩笑意,略微着头儿看过去。这些人里有尚有陈家几个姐儿,她钟府见着几个也内,此外还有几位年老妇人,或是宗室,或是外戚。内中又有一个与玉姐身份相仿女孩儿,却是吴王幼弟燕王嫡孙未过门媳妇,还未放定然两家都相中,只因放定吉日太子丧期里,一切只好重来过,吉日还未到。
这姐儿姓方,是太常少卿之女,温良端方,举止得宜。皇太后唤她来,也是要与洪谦女儿做个对照,好生夸方氏,以显洪氏之不好。纵听说苏正是教洪谦女儿,皇太后却宁可信这是个障眼法儿,苏某是与洪谦勾搭做一处来。以洪谦之无赖、洪妻之泼辣,能教导出甚样好女儿来?然毕竟青春少女,腼腆多思是会有,两下一比,也与她父亲添个堵,好敲打一二。
哪知玉姐真个一丝错儿也不教她挑,从行动到言谈,一厘也不越界。如此规矩,倒与她那双父亲竟不似骨肉之亲了。难不成真个是……苏正教出来?苏正又是个老年男子,这却又不像了。再看玉姐,真个绵软腼腆,头并不扬,连那丝笑,都像是带着羞怯。
确是个可人儿,可惜了有那样一个父亲那样一个先生。想到她来处,皇太后便又觉得她这般一丝不错,乃是心机深沉了。收起感叹之心,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可要好好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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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是淑妃亲女,早已下降,虽则本朝公主素来和软,也少不得过来先将玉姐拉过去:“到这里来。”玉姐依旧是软糯羞涩看一眼皇太后,一双秋水般眼睛仿佛能叫你觉着眼波从身上划过,便似水流生漩,将人带着往前一步似。皇太后点头,她又看一眼申氏,申氏也点头,却将六姐、七姐推往前去:“你们年轻人一处,好生与三娘学些儿淑女样儿。”又说七姐有些儿憨顽。
那头皇后侄女儿依旧喜着杏黄衫子陈氏,十五、六岁年纪,排行第二便问玉姐:“听说苏先生府上时曾做九娘先生?苏先生当世书法大家,可否则写几个字儿,叫我们见识一下儿?”她堂妹,那个喜穿红衫陈氏,与她年纪相仿,巧是家中亦是行二,便看她一眼,笑道:“你欺负人家头回来,这般腼腆,如何好意思?不如你们各写一幅,免得倒像是考较妇了。”
原来这些人里头,皆是读过些书,又数方氏书法好,几人便存了这个心。
皇太后道:“你们说什么呢?”齐王妃便回道:“她们倒好一处写字来。”皇太后便要看,又命铺纸磨墨。
玉姐双手握着帕子,依旧一丝笑,声音又清又轻,却又叫众人能清着:“怎好献丑?”六姐听了简直想笑,玉姐平素虽也有理,却不是这般模样。且玉姐甚本事,六姐还能不知?她刻意仿苏先生字儿,横竖六姐是看不出,郦玉堂也看不出,家中唯九哥能辨认。
众女一番推让,却让方氏先写,排玉姐第二。方氏虽非师从名家,却也临过名家之帖,写出来也似模似样。玉姐见她书写之时下笔极稳,沉腕用力,想是苦练过,再看她写,倒也写得不坏,闺阁之中,实是上品。不孝说一句,那模子恐比洪谦写还要好些儿。然玉姐见多了苏先生字儿,倒不显惊讶,次便轮着她。
玉姐一看这阵势,便知这不是个鸿门宴也是个下马威。若皇太后明着考较,也是光明正大,偏要这般,似又是藏着奸。不是玉姐托大,换个人来,方氏面前便要败下阵来。便是她自己,若品评之人有心偏袒,从来文无第一,非要说她不如方氏,她又能如何?可见今日事不能善了,若是示弱了,不说丢了父亲、先生脸面,往后纵嫁与九哥,也要亲戚里抬不起头来了。
玉姐从晓得洪谦参奏禁食鹿胎起,便知要有此一劫,早心中有数儿,其计既定,其心便正,无所畏惧了。皓腕轻舒,落笔如有神助,写是“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甚和其师之风。
从来评判,纵无个标准,只要有个对比,便高下立判。众人还未及品评,外头却来了通禀宦官,道是霁南侯太夫人与义安侯太夫人连袂而来请见。两家都是开国勋贵,纵是皇太后,也不好说不见。纵知这两个是为何而来,她也只得将人宣了进来。
韩氏、于氏各陪着婆母过来,将眼一扫,见玉姐依旧一副水灵模样儿立着,想是不曾吃亏,且放下心来。她们四个一到,皇太后也不好将偏袒做得太过。且玉姐所书,确是强上方氏,霁南侯太夫人又说:“写得可真好,我可要向娘娘讨一幅儿与家中丫头们看着,看看人家也是年轻姐儿,怎这般上进。”义安侯太夫人又要讨另一幅。皇太后无奈只得判了玉姐为先,又赐一双玉环做了彩头。
玉姐还要谦逊:“先生忠介耿直,刚毅不可夺志,这个却是我小女子所不能及了,娘娘说我写得好,我实不敢当。若说字里有风骨,便是家父,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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