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九哥得到宫中消,慈宫万不得已应了官家要过继他,却又生事,想叫他换个妻来娶,忙奔回来告诉他娘。申氏从来是个当断则断人,听了便催郦玉堂,要将两家亲事办下。
照申氏与郦玉堂两个躲进卧房里说悄悄话儿来看,便是:“哪怕为着娶了洪家大姐儿过继不成,我也认了。看现今官家,做了官家又如何?只因一个孝字,听了慈宫,闹得家破人亡了。”
郦玉堂素来是个甩手掌柜,万事听老婆,再一想官家今日下场,唯有心寒而已,当下便应了,又向吴五府里说去。吴王府里因着九哥之事有眉目,也须多听听郦玉堂夫妇主意。因着官家过继嗣子之事,吴王等宗室对陈氏不满渐多,实不忿再叫陈氏张扬,为着这一条儿,吴王也不想叫九哥娶了陈家女。
吴王是个精明人儿,玉姐父亲只是个七品御史不假,却是简帝心,她老师又是苏正,离奇是,这洪谦与霁南侯府、义安侯府又有些儿说不清道不明关系,她兄弟又与义安侯府定了亲。这样人,是你想不要便能不要了?何吴王妃直夸着申氏是福星,眼又看得准,洪氏也不似个福薄人,吴王思之再三,吩咐家中一力襄助着郦玉堂夫妇,早日将九哥婚礼办了。
申氏遣去送帖子人将到洪家宅门口儿,却遇上里头打发出来去寻洪谦人。程实亲自去跑这一趟,脸上喜色掩都掩不住。许是官家赏识,许是婚姻之故,官家硬将洪谦点为翰林学士加知制诰,到任之前与了他几天假期。自上至下虽有反对之声,这旨意下却极,盖因政事堂一力赞同,门下省也不封驳,顺顺当当地颁了下来。
洪谦有假也不闲着,城外书院因不远处有一引水灌溉石渠,且汉时藏书之馆亦名石渠,官家开心,便题了石渠书院名儿,也算是一语双关了。洪谦近来也好往那处去。去年冬天里书院便成,却因京中多事,故而今年开春方正式开课授徒。内中先生由苏正牵头儿,颇集了几位大儒,又有不悟、清静等人凑热闹,倒也有趣。
年初开课之时,苏先生也不得不乘了车儿,叫人围随着去了。彼时过继人选渐浮出水面,洪谦便不令玉姐出行,叫秀英家中看护着她,自携了金哥前往。金哥叫裹大氅里,置于程谦身前,父子俩骑着马,后头跟捧砚乘口租来马,也跟着。却不径往,拐了个弯儿,路过了霁南侯府门口儿,顺道与朱家人并行。珏哥过年便十六,高高个儿,也是弓马娴熟,老实退了洪谦半尺之地,听他说着书院布局。
朱震年高,却因朱珏“丧父”,书院又不远,也跟着前行。因天冷,便与朱雷等乘车,看着洪谦,动了动嘴儿。朱雷撩开车帘,对洪谦道:“早起天寒,城内便罢,出了城,将哥儿往我车里来。你要带他跑马,等后半晌日头升了天回暖,再带他。”
洪谦点头应了。朱雷放下帘子,对朱震道:“知足罢。”朱震苦笑道:“我岂是为这个?难道我还要闹笑话不成?我所忧者……大姐与少卿家九哥定亲,那九哥将来是何前程,你我知。将来,唉……”朱雷道:“沛哥不是不识好歹孩子,你怎地还?”朱震道:“他吃了这些苦头儿,又天幸与了他机缘,苦读成了进士,又有好名声,又立得正,且壮年深得君心,翌日封麻拜相也未可知。”
朱雷道:“这不是好事?”朱震道:“大哥不是走读书路子,是以并不明白这其中道理,读书人,哪个乐意做外戚来?”朱雷名字里顶着个雷字,其实也扛不得雷,眼下叫兄弟一道雷劈了,人也傻了。
本朝虽无明文禁绝外戚干政,只许恩崇他们,却有些个约定俗成做法儿,譬如,外戚可崇以高爵厚禄,却少有执掌中枢。非特是诸后、妃之母家,便是不幸尚主驸马,也少有能出头。婚姻好讲究个门当户对,不少勋贵之家倒以结姻帝室为荣,何者?谁个能保证子孙代代兴旺来?或嫁或娶,中间儿有那么一遭儿,也好使家里缓一口气儿。
读书人则不然。他们从源头上便是凭本事考上来,又重气节、又重风骨,还好有个治国平天下抱负。凡有这等想头,因着阴差阳错一桩婚事,却将一家大好前程抛却,心头滋味实是难辨了。
文士与勋贵,虽则同朝,彼此不定还能结成朋友,想法毕竟是有些儿不同。是以朱雷开心,朱震这个自家读书拼出来见了便心中难受。他心中实是愧疚,否则也不会依了太夫人那不认主意,眼见洪谦过得顺当,也替他欢心,心下少安。哪料天上掉下个馅饼儿来,饼儿却是有毒,不吃还不行!朱震这几日愁得脸上皱纹都多了几条。
洪谦才三十五岁,传胪出身,御史清流,简帝心!九哥入主东宫,不立时即位,他还能有几年余地,一旦九哥登临,他便只好领一侯爵,顶好自请辞了身上实职,回官家赐宅里听歌看舞。何其悲也?!其子孙,唯一一条路,便是读书读出来,然而除非有大能者,否则,也只好游离于政事堂之外。过个三、四代,好有人忘了这外戚出身,子孙有能者,入政事堂方不致受大非议。
朱震是读出来,晓得读书这条路并不好走,与他一道考秀才试,到如今,能做了进士,也不过十数人而已,这已是数十年过去了。
结姻帝室,于士人而言,实是……葬送子孙名望前程!
朱雷因兄弟读书,于这些事上头也不是十分不解,一经提醒,也是苦笑:“事已至此,便又如何?”他本极看好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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