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玉姐止了笑,也使双手搂他腰上,轻声道:“咱们两个便这个样儿,可真好。”
九哥低下头,偷偷她鬓上香了一记。
————————————————————————————————
东宫尚有心打情骂俏,慈宫连笑,都要笑不出来了!
“再拜顿首、再拜顿首,哈!”表章是上与皇太后,皇太后自然要看看里头写是个甚。不看则已,看了便是又惊又怒,只觉背上寒毛都竖了起来。淑妃自齐王薨逝,平日里再无旁事好做,便往慈宫来服侍。
淑妃现只做三件事:一咒赵王早死、二咒太子早死、三祷慈宫长寿。见慈宫紧绷着脸,要上来劝抚,慈宫却一摆手,叫她先退。淑妃满眼忧虑,终是轻手轻脚退了出去。独留慈宫一脸肃静。
慈宫面上愈平静,心中便愈是惊涛骇浪,她是经过大阵仗人,经过波澜也不少。此时感受,仿如当年先帝要立个逆臣之女做贤妃,百般宠爱,宫中几百上千双眼睛都看着她、等她反应一般。不能自乱阵脚,慈宫心里默念着,几十年不愿想往事又浮上心头。
先帝不是凡人,他年幼时国家初建,百业待举,虽已天下一统,却也时有叛乱。打天下事情他只遇上了个尾子,不及立下甚大功,平叛却叫他赶了个正着。虽不是开国天子,倒也有那么一丝气度。天下实是他手上安定下来,又奖励生产,安抚万民,创了一番盛世。这般天子常有个通病:好任性。
他们任性也任性得有个明君模样儿:国家大事上从不闹大糊涂,宫廷内于女色上头偏不讲究,可怪乃是好好清白女人不要,哪个矫情作幺、撒娇弄痴、胡搅蛮缠、来历不明、出身不正,总是哪样女人不好碰,便喜欢碰哪个。弄得人目瞪口呆,只因他外面明白,连读书人都不好宣扬他这个阴私,只史书上略记几句罢了。[1]
慈宫亦是功臣女,初时还闹一两回,她闹一回,先帝哄一再,再闹,先帝索性不理她了。终闹到宠妃几与皇后并坐,大臣们听闻了,实忍不下去了,为着礼法,狠谏一回。先帝方收敛了些儿,却不是不亲近女色了,只是宠爱也稍有个度,不叫人说嘴而已。
慈宫见了许多,便知,从来这男子圣明与否,与他对妻子好不好,没个丝毫关系。只要国治得好,便是个好人,管他是不是冷落糟糠妻、麒麟儿,偏宠那妖娆小妖精,小妖精一哭,便道是结发妻虐待于她,一诬,便信了妻子是恶人。纵如此,只消他将这国治得好了,这些便都是“小节”。朝臣们也不好太多个嘴,只礼法之下胡乱谏上一谏,纵说了,先帝也好将他们糊弄过去。
那时节,慈宫儿子因是嫡子,又做太子,慈宫便常以前汉窦太后自喻,纵是目不能视,只消儿子立得住,余者也不足为惧。如此,她便强忍下这口气来,端是贤良隐忍,反有个贤后之名。
每每劝自己:好歹有个儿子,正宫嫡子,将来做官家。只要熬过这一节,日后自然光明。那时候她,真个是规行矩步,步步为营,真个慈和大度、贤良淑德,内外交口称赞,皆敬她母仪天下之风度。原以为总有苦甘来一日,哪料独生儿子十二岁上一场病就去了!眼瞅开始议婚了都!一刹间,看着后宫来来往往妖娆妇人,看着她们娇笑着逗弄儿女,慈宫忽尔明白吕太后之恨。
可她终不敢去做吕太后。不得已,拣后宫个软弱皇子,冠以仁德善纳谏之名,扶了今上上位。因她名声又好,不行差踏错,娘家又是开国功臣之家。后宫也实有两个闹得不像话宫妃,她们儿子自受其母牵连。朝臣也叫先帝这样弄得有些儿累了,终叫慈宫如愿。
然独子早亡,明明做到太子了,却离御座一步之遥跌死了,终不得登临,这便成了慈宫心魔。必要叫与自己有丝血缘人做一回官家,她心气才平。且官家彼时虽有妃,却无子。成婚六载,无嫡子降生,慈宫这才做主将侄女与他做了东宫良娣,次年便生了后来齐王——彼时齐王真是众望所归。不幸齐王生不久,王氏便生出嫡子来。此后便是一通混闹,两败俱伤。
慈宫也越陷越深,一头扎了进去,不曾冷静下来。昔年为妃妾所迫之辱、丧子之恸,她总不愿回忆。
今番诸般盘算落空,齐王、鲁王皆遭灭门,储君又非她所喜,太子妃出手狠辣,陈氏又遭创,慈宫方忍不住去想那前事。真个是舒心日子过得久了,有些儿肆无忌惮了。慈宫打了个寒噤,若换了先帝,遇上今日之事……
算来,扶今上登基,实是她此生做得对一件事了。又有些儿懊悔,不该鬼迷心窍,淑妃入宫也便罢了,次后实不该将远房侄女儿弄来做这个皇后。不该太子薨后,闹出这许多事来。她原先能这般稳,便是有礼法做倚仗,有朝臣舆论相护。眼下,这些恐怕都离她而去了,朝臣里先前有多赞她,此时便要多厌她了。可忧者,官家似也有不满,与东宫也生隙了。
慈宫冷静了下来。再难,还有以前难么?慈宫静思,究竟还有无旁路可走。眼下,真如当年一般,不可急躁,越急,越乱,越好出错。慈宫默想前事,心中一动:确是不该动。譬如眼下之事,她不动,所受非议便小。皇后动了,外间便有说:“寻常人家略有些善心婆婆且不会做下这等事体来哩,正婚哩。”朝臣也觉皇后此事做得欠妥
喜欢女户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