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再没想到孝愍太子妃居然敢这般明火执仗就站玉姐一头,怒急攻心,道:“你不顶用,我要与她说个悄悄话儿,好早早抱个孙子哩。”王氏叫她说得满面通红一,玉姐笑道:“不须悄悄话儿,您怎生说,我怎生听便是。您叫生,便生,不叫生,便不生罢了。”
说便往宫才人腹上看,看得宫才人惊惶看皇后。一室命妇又都看着皇后,皇后发作不得,实憋得难受,笑对淑妃道:“听听她这张嘴儿,倒是会卖个乖儿。我如何管得这些事?”
王氏见皇后笑得勉强,心下大,便也笑,笑得诚意十足:“您管不得,还有谁能管?难道要将事推与慈宫?”
皇后目瞪口呆,去看慈宫,慈宫也有些个失神,孝愍太子妃,何时变得如此口舌上不饶人了?她们却不知,这世上媳妇儿,哪有真个笨嘴拙舌?不过是碍着礼法情面不好说出口罢了。受了屈媳妇儿,谁个不曾背地里骂上两句?孝愍太子妃先有顾忌,如今没了,又认她们做仇人,如何不将往里积怨泼将出来?
慈宫道:“你们倒说个没完了,仔细菜都冷了。”次后连饭,也吃得安静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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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虽叫妯娌两个打了脸,却也与玉姐找了个不小麻烦,命妇们回去一说,也都惦记起太子妃肚子来。有人猜陈氏要如先前一般,以无子为由,以陈氏女充东宫,淑妃便是榜样。有人猜陈氏心大,恐要对九哥不利。
两宫又添请平安脉之人,每诊完,便道:“并无身孕。”日子掐得极准,总玉姐小日子前两、三日来,他们不说完,
正旦时,官家居然能下地了,宦官扶持着,受了朝贺,二月里,宫才人发动了起来。官家亲临,九哥、玉姐安坐东宫,静听消息。传来消息却是宫才人胎儿过大,大小只能保一个,是人都晓得当保哪一个了。宫才人死前却挣命生出一个女婴来,官家当时便一脸灰败,孩子也不看,只叫皇后好生照看。
皇后气急败坏,擂着桌儿问:“这是怎生弄?”她那心腹道:“原弄了个男婴来,喂了些药,令他睡了,不想宫外查得严,凡宽逾半尺,长过九寸、深及三寸器物,皆要打开查验。道是防宫才人生产,有人为不法事。”
东宫里,朵儿却问玉姐:“娘娘如何知道?”玉姐道:“你哪晓得这等手段,却是千百年前便有人做过哩。[2]只要崇庆殿想要个儿子,就须得弄个儿子来,休管宫才人生不生得出!”
经此一事,官家又将另一宫人升做才人,果如慈宫所料。而宫内宫外,便有许多人开始议论起东宫子嗣来了。官家没心思问,梁宿便遮遮掩掩,问起九哥来:“不近女色是好事,然如今官家渐安,殿下轻省了些,当为国嗣计。”
九哥却不着急,反安慰玉姐道:“先是守孝,后有诸事缠身,我并不急。”玉姐冷笑道:“本就不该急,礼,女子十五而笄,男子二十而冠,为其血气丰盈易子嗣之故耳。如今我今年及笄,你还未冠,原家时,两处爹娘可曾说过要这般急着成婚?宫里住了一辈子了,妇人上事情清楚得很,现却又来催!我呸!看宫才人,叫喂得安个尾巴就是猪了,这不死了?我们不准备万全,如何敢发动?她能叫姆姆将出月子就将安,一日等不得哩。如今狗急跳墙,甚事做不出来?”
九哥道:“两宫心思,我如何不知?休理她们。有甚事要我去做,只管言语。”他终是外头申氏教大,家宅之事故不精通,却也不是那等无礼之辈。玉姐心道,少不得,真个要“努力”一二了。
玉姐道:“那些个御医,每月必来,真个讨厌。”九哥道:“这个好办。”不几日,便传出这两御医私卖药材之事,九哥便不要他们入东宫。他做得也是明目张胆,只管与官家直说,又说官家也只用两个御医请平安脉,东宫便不要这许多了。减了这两个,独留一个下来。
玉姐却宫里苦思,如何得避得开算计去。她走能跳时,自是千般好,甚也不怕。若真有个甚事,人却比水晶还要娇贵,尤其要平安不是她一个,思前想后,除开离了禁宫,实不能保万全。又有乳母等,非忠心又有智慧者不敢要,否则便生下来,玉姐也要害怕。
不怕贼偷,却怕贼惦记。自家不怕,却不能叫孩子遇险,大抵做母亲心,便都是如此罢了。事关子女,怎样事都能做出,怎般苦都能忍得,止不住将旁人想得坏。[3]
幸而边关告急,九哥有着借口说没心情,这借口说得好极,催促人果少了些儿。秀英家里却急得不行,她也是数载方有个儿子,真怕玉姐步她后尘,若先有个庶长子,岂不又是一齐王?将这心意说与洪谦,洪谦道:“且看太子罢,眼下他倒是一片好心,我们做得多了,反要叫他寒心了。”
秀英急往各寺、观里烧香,又百般许愿。却遇着许多百姓也来许愿,祈边关大捷,又有为陈熙上香,求他平安立大功。秀英听了,心里慌。这百姓前阵儿还骂陈家,这回又为他家祈福,盖因若败,少不得又要与胡人许多“赏赐”,又要加赋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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