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长福领命,游说皇后道:“一不做二不休,这得罪人事已经起了个头儿,娘娘不如便将事做绝。总是娘娘占着一个礼字,便万事依礼而行。东宫只要还要个名声,便不能将娘娘如何。”
又将皇后心说得活络了起来,暗道,正是,东宫时时将个“礼”字放嘴边儿,如今我正要拿这个“礼”字打她一回嘴来!若太子有宠,正好与他做个好人。至如太子妃,总不好顶个“善妒”帽子。
既这般想,皇后便下令,选好女入侍东宫。此令一下,宫中宫女们先吓得一个哆嗦,旧年里太子妃唤了宫正来将皇后送入东宫宫女一套打,宫正手下宦官,少有怜香惜玉之心,虽定下了要打数目,终是打死了大半。宫女们心里,太子床是第一等爬不得,叫官家幸了,还能有个女儿生,还能做个才人。敢觊觎太子,须防着太子妃辣手。
自觉稍有颜色便要装个病、告个假,弄得皇后险些道是春季疫病发了。
九哥便趁这机会,上表与官家,道是谢皇后关心,他实不是那等好色之人,既是储君,当爱惜百姓,不好叫好人家儿女做妾,遑论官员女儿。至如奴婢等,他很“自爱”,不与“贱人”勾搭做一处。
一本既上,玉姐开怀,慈宫预备了无数说词,一句也不曾用上,好似蓄力满满,却扑了个空,几乎要闪着了老腰。淑妃又问皇太后:“眼下如何是好?”皇太后道:“千算万算,竟没算着东宫这般硬气。女人事儿,他插甚嘴来?”淑妃顺着说道:“女人间事儿,怕有个男人撑腰哩。”
皇太后将手儿一摆道:“罢了,是太子妃命好。”慈寿殿里却又传出话来,叫皇后:“好生抚养十一娘。”言下之意,叫皇后老实些儿,休再生事。
皇后用心办事,却得了这个下场,恨得大骂:“我说话,她也答应得好好,如今怎地全将罪卖我一个人身上了?”又说九哥,“好心当做驴肝肺,他有本事,一辈子只守那一个人过,我才佩服了他!又要放水又要放火,我等他食言而肥!”
她自初时便实不欲与九哥为敌,无奈先时将事做得过了,颇有些儿残害天家子嗣之嫌,引得九哥厌恶,无论她做甚,九哥都当她不怀好意。但凡两人相交,若都有心,自然是你好我好,若只一个热情,另一个一丝善意也无,日子久了,另一个心也凉了,崇庆殿与东宫遂成仇敌。
话入九哥耳内,九哥也只一笑置之,并不与她计较。他要计较,却是陈熙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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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本朝重文轻武,与四夷开战,也是守多攻少,是以自开国以来与夷狄开战,也是赢少输多。陈熙这一仗打得虽不大,却是实实胜仗,自政事堂以下,谁个也都不好意思昧了他功劳。且胡人狼子野心,不定甚时候还有一战,届时又要用着武将,不好先寒了诸人之心。
是以陈熙归来,乃是凯旋,也要遣大臣郊迎,去迎打头儿是他亲舅,原侯夫人弟弟环城侯。甥舅二人相见,环城侯见外甥长得一表人材,骑高头大马,着御赐锦袍,兵强马壮,心下好不欢喜。
依次见礼毕,诸人各翻身上马。陈熙须先陛见,次后往枢府等处,先将身上之职解了,再领环卫官将军衔儿。一路上又有许多人来看这大军凯旋,诸人颇有眼色,都让开了,留这甥舅两个一处并马说话。
环城侯道:“你这便要陛见,长话短说,如今你家那里不太平。两宫素与东宫不甚和睦,这个我便不多言了。眼下东宫是众望所归,你好生劝劝两宫收敛些儿。尤其是慈宫,是你父亲亲姑母,连得太紧。”
陈熙一头朝街旁围观之人点头,一头道:“谢舅父提点。”环城侯道:“我是为着你娘。”陈熙面有惭色,道:“离家数年,是我不孝。”环城侯道:“你兄弟也多说着些儿,你娘将他宠坏了。还有你妹子,都不省心!”
陈熙晓得他这舅舅平素胆小,然胆小也有一条好处,他不好生事,都是劝人和睦,陈氏如今正该与人为善,当下谢过环城侯。
不一时禁宫便眼前,陈熙下马,对了门籍,由内官引着,往见官家。陈熙因是原侯嫡长之子,往年京时常得见官家,今日一见,不由大吃一惊——官家老了许多!官家却道他辛苦,又赞其英雄了得。陈熙却思往年见官家时,官家待他颇为亲切,他也曾唤过官家“姑父”。今见其两鬓斑白,对答间便见哽咽:“臣为国为民,马革裹尸,亦份内事。只请官家保重……”
官家也哽咽,又说陈熙也“瘦了”,叫他京中好生将养。又许他去见慈宫、淑妃。
陈熙正巴不得这一声儿,谢了恩,跟着宦官往慈寿殿里去,到了慈寿殿门前,还与了这宦官一张二十贯钞钱。宦官大吃一惊,旋接了,心道,往年这个陈呆子可不是这般模样儿,如今居然也懂得与人好处了。
陈熙入得慈寿殿来,先叩头,皇太后喜道:“上前来我看看。”细看一回,也说“瘦了”。陈熙道:“还是那般重来,肉结实了,显瘦。并不曾辛苦。”皇太后道:“胡说,打仗要不辛苦,还有旁辛苦么?”
陈熙道:“臣打仗从不觉心里累,倒是听了京中事,心中惴惴。”皇太后知他有话要说,也与他个面子,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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