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咝咝呖呖下着,秋风一吹,便斜斜而落,宫廷中片片枫叶被沾湿,在宽大的叶片上滚成雨滴,随后大滴大滴地落下,有的叶片不堪重负,随风而落,顺着雨丝的方向飘飞、转圈、辗转、坠落。整个宫廷的古老建筑都被笼罩在这天地间薄薄一层雨雾当中,仿若仙境般飘渺,却又略带丝丝悲意。
惠正宫是在亭台里找到正在赏雨的周筱。她神色焦虑,行色匆匆,脚步快得连为她打伞的尚宫也差点跟不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没有进入亭子,惠正宫便已迫切地质问起来。
周筱转身,看到了气急败坏的惠正宫。
“你所指的是何事?”周筱佯装不解问。
惠正宫更气了,“你心知肚明!我问你,你为何同意离宫?”她的声音有些抖,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秋风冷的。
周筱轻轻一笑,说:“这似乎是本宫的事情,惠正宫无权过问吧?”
惠正宫逼近她,眼神透射出威胁的意味,“你是想借此毁了义诚大君吗?你以为这样做就能让太子顺利继位?妄想!”她的神情染上了疯狂,咬牙切齿道:“告诉你,就算是玉石俱焚,我也绝不让你如愿!”
周筱冷静地回望她,说:“好,本宫等着。”
惠正宫隐藏在衣服里的手紧紧攥着,强压下怒火,她深深看了一眼周筱,然后转身离开。
景福宫。
李玄与太皇太后坐在室内,李玄望着窗外的雨景出神,而太皇太后则默默地看着她这个自小便心思内敛的二儿子,一时间,屋内静悄悄,只能听到由细雨洒落在屋顶上,汇成雨珠沿着屋檐落下,拍打在走廊上“滴滴答答”的声响。
“陛下。”太皇太后开口轻唤,发现李玄还是一副出神的模样,于是提高声音又叫了一声,“陛下!”
李玄回神,他神色有些恹恹,但还是强打起精神。
“母后有何事吩咐?”
太皇太后不赞同地望着他,责怪道:“即使是最近发生许多不如意的事情,陛下也应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哀家见陛下眉目中的疲累乏重,是否昨晚睡眠不足所致?”
李玄苦笑,没有正面回答母后的疑问,只是低头回道:“儿臣谨记母后教导。”
太皇太后没有继续追问,她无奈地叹息,说:“皇后一事既已有定夺,陛下就毋需多虑,就让皇后在国外散散心,好好整理思绪一番,兴许想通了就会重新回到陛□边,想必那时国民也已淡忘了此事,如此安排,就目前情况来看,对皇室与陛下都是最好的选择。”
李玄低头不语,看到皇后这些日子的态度,若真是让她离开,她……还会回来吗?
见到情绪这么低落的儿子,太皇太后忍不住提点了:“陛下,其实,皇后今日有如此的态度,绝非是偶然。”此话一出,她就见到儿子猛地抬头望向她,表情困惑,隐隐透着些无助与脆弱。
她见了,心里更软了,原本不想掺和他们夫妻的事情,如今却疑惑自己之前是不是做错了,于是更耐心地解释:“皇后的性情刚强,只是一直为了你才压制着自己的真实本性,尽量在人前表现出恭顺大方,凡事处处忍让,即使是受到了委屈也只是自己躲起来哭泣。这么多年来,她为了你,为了信,真的牺牲不少,但是陛下,你对皇后确实是无情了些,身为她的丈夫,这么多年来,她为你生儿育女,操劳家事国事,你为何还是这般无动于衷,导致她心死如斯?”
李玄沉默,心里却煎熬不已。
他能说他已经后悔了吗?自昨天皇后与他彻底撕破脸以后,她就从他们共同的寝宫搬了出去,到这时候他才发现,没有了她的房间是多么的冷清!用膳的时候发现药膳的口味与以往有所不同,一问才知原来他的药膳一直都是皇后亲力亲为,用心烹煮才呈于他面前,更逞论每天晚上她用药浴为他细细按摩脚底,只求他能早日康复。他房间的每一处都有着她的影子,就算他再怎么努力告诫自己,不要再想着她了,但只要他稍不留神,她的气息就会扑面而来,将他紧紧包围住。
不同于年轻时与徐华英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的感情,这个女人却是一点点慢慢蚕食他的生活,让他的身处的每一个地方都沾染着她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看吧,听吧,你敢说你心中就没一点点爱上这个女人吗?可一切已经迟了,她,不要他,不要他了……他伤她太深,让她等了又等,等不到他猛然醒悟的时候就先耗尽了所有的爱意,她转身离去,潇洒地回到自己的轨道,与他保持平行不再交错……可是,他怎么办?
太皇太后看着李玄陷入深深的悔恨中不能自拔,不禁担心地劝道:“陛下,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只要你愿意作出改变,相信皇后看了,定会回心转意的。”
这句话如当头一棒,让他猛然惊醒。是呀,皇后一直期待他的回应,就算嘴上说着无情的话,可心里依旧是难以放下的吧?
他的精神立马振奋了,朝太皇太后微微弯了一下腰,答谢道:“谢谢母后提点,儿臣明白该如何做了。”
太皇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却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不由得低声问道:“陛下,义诚大君的事……”
“义诚大君会留在宫中,请母后不必忧心。”义诚大君对皇后有着这样的心思,他怎敢也放他出宫?
太皇太后看不出李玄对大君的态度如何,但就表面看来还是很不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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