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果然慢慢下降,后稳稳落青草地上。123456789少年松开她,检视大翅膀,这里敲敲,那里摸摸。张嫣这才看清,那翅膀是用伞布、竹条和木棍撑起。简简单单三样东西,却能带人天上飞,张嫣心内称奇,忍不住问道:“谁做?”
“我啊。”少年爱答不理。
“你是木匠?”张嫣打量他,一身白绫道袍,半不旧。
少年愣了一愣,抬眼看她,点头道:“是。”说罢,又摆弄翅膀去了。
“小木匠,”张嫣环视这片茫茫海棠林,语气微恼,“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来了?”
“你放心,我们还宫里。这里是回龙观。”摆弄好了,少年拉着翅膀走到她身旁,歪头看她,“你是宫女?”
张嫣这才有机会看到他正脸,出奇得清秀儒雅,像个小书生。似乎,他对于冲撞她这件事,没有丝毫歉疚,并非不懂得礼貌,反倒像是一种长期居于上位,对身份较低之人习惯忽视和冷漠。
“是。”她点头。黑白分明眼睛望着他,笑也不笑。
“那就好。”少年浅浅一笑,右脸颊现出一个小小梨涡,“出了回龙观,就是御酒坊,你应该知道回去路吧?”
张嫣眨了眨眼睛,硬着头皮道:“知道。”
“走吧,我送你出这片海棠林。出去,你就看见回龙观大门了。”少年说完,率先向前走去。
张嫣跟后面。
海棠纷纷扬扬,下雨下雪似,往地上飘落。一只黄莺划过少年眼前,穿过花雨,停远处枝头歌唱。少年想抓它,脚步轻盈,走得飞。张嫣不疾不徐,一贯得从容优雅。不大一会儿,两人就拉开距离。
少年意识到了,驻足等她,可是张嫣仍像元辉殿学走路似,目视前方,一板一眼地走着。丝毫没有加脚步赶上他意思。
少年鼓了鼓嘴,丢了翅膀,上树,捉鸟。
他行动敏捷,三两下就上了树,悄悄往黄鹂停驻处移去,粉白海棠花开满枝头,隐去了他白色身影,只露出黑溜溜发光眼睛,和红如樱桃嘴唇,小黄鹂犹不自知,仍纵情歌唱。123456789
他倾身伸手去抓黄鹂羽毛,黄鹂受惊,叫了一声,展开翅膀飞走了。他一个不稳,从树上摔了下来,屁股着地,疼得龇牙咧嘴,却不吭一声。半晌,仍嘻嘻笑着爬起来,寻觅黄鹂身影。
张嫣就他身后,看都不看他,摊开手掌,手掌上一方白色香帕,香帕上蠕动着一条青虫,黄鹂大概饿厉害,也不惧人,就飞了过来吃虫。张嫣慢慢缩回手到胸前,另一只手同时迅伸出,捉住了黄莺。
她扔了罗帕,一边逗着鸟儿,一边往前走。少年慌忙跟后面,连连道:“你好厉害啊。”他眼瞅着黄莺,几次伸手想摸一摸,都忍住了。看张嫣对这鸟并无爱恋之态,他舔了舔嘴唇,带些请求道:“给我玩一玩。”
张嫣两手托住鸟举高,手一松,放鸟儿飞走了。
“哎……”少年惋惜看着鸟儿飞远,回头看向张嫣,跺脚皱鼻子,“你!”
“你自己去捉啊。”张嫣淡淡瞅他一眼,绕过他往前走。
“哎,你是哪个宫里?”他追上前质问。
张嫣头也不回,“我是哪个宫里,有必要跟你说吗?你又是谁?”
他跳到张嫣面前,堵住她去路,傲然挺身,道:“我也是宫里。”
张嫣点头,恍然大悟样子,道:“哦,你是哪个宫里内监?”
少年瞪起眼睛,愤怒得不得了:“什么内监?”
张嫣道:“你既说你是宫里,又是这个年纪,不是内监就是皇上。你总不可能,是陛下吧?”
她说笑态度刺激了少年,他道:“我为什么不可能?”
张嫣立即板了脸,轻声斥道:“你说哪里话!陛下堂堂一国之君,整日忧心国事还来不及,怎会糊了一个纸翅膀天上飞?又怎会如此贪玩,爬到树上去捉鸟?这种三四岁小孩才有举动,陛下怎么可能做得出来?你这样污蔑陛下,用意何!?”
她本就生得端庄严肃,现这样,添几分威势。123456789
少年脸色变了几变,末了轻轻一笑,目光从她脸上滑过,道:“好厉害女孩。”
少年送她到回龙观门口,找了个道士送她,就辞别了。走到内金水桥时,她让道士回去,自己一个慢慢踱回元辉殿。
夕阳早已落山,天色昏黑。如她想象,因为她失踪太久,元辉殿一片混乱。李雪娥脸都黑了下来,连声质问她:“去哪了?有没有碰见什么人?”
张嫣好笑她如临大敌,轻描淡写道:“我迷了路,也不知哪是哪儿,碰见一个好心宫女,她领了我回来。”
李雪娥暗哼一声,不冷不热道:“已经过了饭点,贵人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张嫣道:“什么都行。”
正好有几位淑女想吃宵夜,厨房熬着粥,李雪娥不想为她费心,便道:“粥行吗?”
“可以。”张嫣说完进了屋。段雪娇今天去了刘昭妃那儿,赏了不少小东西,正看呢,见她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她上前拉住张嫣,笑道:“静鸾妹妹画画,我们去看一看。”
两个人中,她总是热情一些。张嫣不好冷她,就随着去了。方静鸾心情是一天比一天糟,说是画画,其实就是随便涂抹宣泄。梅月华旁品评赞叹。
有个身材丰满淑女招呼梅月华,出去跳绳。这是梅月华每天晚上必修课,只因方静鸾随口一句:“陛下应该喜欢瘦。”
梅月华好吃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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