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仙草一上午闷头抄字以静心,午时刚到,云秀兴冲冲回来,一头扎进厢房先一声大感慨:“姨娘,你绝对想不到!”林仙草头也没抬,云秀跳到炕上坐下,先重重拍了下手才以极其感慨的语调接着道:“姨娘,真是想不到啊!原来明华姐的丈夫还算我父亲半个学生呢,你说巧不巧?”
“你说话没头没脑,哪儿冒出来个明华姐?”林仙草还是没抬头,专心抄字,云秀一声长叹:“还有哪个明华姐,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个进京求旌表的女人!真没想到,真是太巧了,真是无巧不成书……”
“行了,说正事!”林仙草打断云秀一迭连声让人无语的感慨,云秀还陷在她的感慨里没拔\出来,一阵长吁短叹后总算入了正题:“明华姐,噢,她娘家姓宋,夫家姓陈,明华姐其实才二十出头,可看着跟姨娘的姨娘一样老,”林仙草听的翻了个白眼。
“唉,可怜哪,她亡夫姓陈,是个秀才,陈秀才吧,也爱水,特别敬仰我父亲,”云秀声音透着无比的骄傲,头昂的鼻孔都朝天了:“跟我父亲学过半年水利,对了,陈秀才家就是我们家隔县,就是去年夏秋,说起来这事跟咱们还有点瓜葛,去年咱们陪爷查河工的事,姨娘还记的吧?”林仙草叹了口气,握起笔淡定的继续抄字,云秀果然不用林仙草接话,顾自接着道:“我们隔壁县吧,也是三年两头遭水淹,去年吧,爷去查河工,隔壁知县说是拼死也要保住不能让淹了,听说陈秀才会治水,就礼贤下士了一回,千请万求陈秀才去堤上统总指挥,陈秀才吧,反正就是去了,堤倒是没决,可陈秀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掉水里淹死了,姨娘你说,他不会凫水他去治什么水啊?我爹说过,不喜沾水还说自己擅治水的,都是西贝货!”
“说正事!”林仙草不得不把眼看又歪的没边的云秀拉回来,云秀一声叹息:“好吧,咱们不说他是西贝货,总之他淹死了,都说祸不单行吧,还真是不单行,那几天堤要决,天下着雨,偏明华姐的儿子又病了,打摆子。明华姐就这一个儿子,才四岁,这孩子就一病没了,明华姐头天没了孩子,隔天没了丈夫,唉,女人摊上这事,离疯也不远了,那知县当时特别特别好,又是让人帮办白事,又是给钱又是上门吊唁,简直跟孝子一样,还当众许了明华姐,说陈秀才是为国为民而死,死的重如泰山,他一定要为陈秀才请旌表,还要给明华姐请旌表,说明华姐这叫大义为公!照我说,命都没了,还公个屁啊!”
云秀恨恨的骂了句粗话,又啐了一口,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坐回来接着道:“谁知道三七还没过,那知县就再也没影了,一直过了半年都没影,明华姐到县衙求见了无数回,他一回不见,你说这什么人哪!”
“那是因为你们爷的船走了。”林仙草描完一个弯勾冷声接道:“先前又是吊唁又是帮衬又是许名的,不过是要暂时稳住你明华姐,不然你明华姐闹起来,不一小心就得传到你们爷船上,这对那知县的可就大大的不妥了,唉!”
“姨娘真聪明!”云秀眨巴着眼睛怔了一会儿,才发自真心的赞叹道:“明华姐要有姨娘一半聪明,也不至于让人欺负成这样,明华姐是个倔的,见知县就是不见她,就要卖地卖房子寻礼部说话,反正陈家也是一通闹,陈秀才有个两进院和二三十亩地,连自己带儿子一起死了,族里就有人掂记,唉,反正一堆糟心破事,明华姐也算厉害的,硬是把小院和地卖了,拿着银子就进京了,后来姨娘就知道了,这旌表她还真请到了,说是追赠她丈夫一个八品虚衔,也给了她一个八品孺人的名头。”
“她的病怎么样?”
“她活不了几天了,说是积痛积郁积愤过深,总而言之就是自己把自己闷的快死了,她有银子,还有不少,她那房子和地卖了少钱,她又不用,我看她是不想活了,唉,真可怜,姨娘你说,要是去年咱们爷没去查河工,陈秀才是不是就不会死,明华姐的大毛是不是也不会死?唉!”云秀很是伤感。林仙草一下子警惕骤起,啪的放下笔,盯着云秀道:
“你跟她说什么了?你告诉她你是谁了?”
“瞧姨娘说的!”云秀鄙夷的瞄了眼林仙草:“姨娘说过,打听事是要打听别人的事,万不能让别人把自己打听走了,我什么时候让人把咱们打听走过?再说了,他虽然是我父亲的学生,我是说她丈夫,我父亲的学生多了,可姨娘就一个!”
“好云秀!”林仙草听的心里暖和一脸笑,放下笔,干脆在炕上站起来,搓着手转了几个圈子,抖开裙子又坐下问道:“她现在是不是很信任你,觉得你简直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一样?”当年云秀过来,小杏没几天就这么待她了。
“那当然!师生如父子么。”云秀一脸骄傲,林仙草没理会她这不伦不类的师生若父子,脑子转的飞快又细细想了好一会儿,才挪过去凑近云秀,压低声音道:“她老在客栈住着不合适,你去劝劝她,让她搬到观音院去住,别进观音院里头,她不是还有些银子么,你帮她在观音院外寻处不远不近不起眼的两进院子,先赁半年,找谁去照顾她呢?”这是个大问题!
“她才不肯让人照顾她呢,她就是求死的。姨娘让她住到观音院干嘛?姨娘要打什么主意?”云秀总算反应过来了,林仙草轻轻呼了口气,尽可能的淡然道:“你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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