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再次拱手,踮脚整了整背包,转身迈步出了内屋,准备离开。
老王亦趋步跟送,嘴上挽留着,"说啥耽误不耽误的,不就卖点面食嘛,再说你不也是客人么?"
年轻人在门口抬手微阻,示意老人不必再送,黑璨的眼眸越过他微微佝偻的肩背,犹如实质般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面桌上的抹布,又快速略回到店家蜡黄的老脸上,
"老人家多多保重!"
"踏踏"的刺耳脚步声复再响起,又渐行渐远。
不知不觉中,晨光刺破曦雾,红日渐露微弧,河面翻涌朝气,石桥满承商旅。
到得此时,屯春峪当场的集市开始热闹起来,店铺纷纷开门迎客,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整个场面如釜鼎沸腾,热闹非凡。
挑菜卖菜的,游走兜售小件物什的,吆喝叫卖糖葫芦的,比比皆是。讨价还价声,吹啦弹唱声,嘻笑喧嚣声,应有尽有。老人,小孩,壮年,妇女,男女老幼或换新衣或揽旧服,提篓的背筐的,挑担的扛包的,骑驴的走路的,形形色色,摩肩接踵。
半月一次的场市,赶集的人自然极多,有买卖需余的,也有图新鲜凑热闹的。赵家裁缝铺门面开在东街,算的上一家百年老店了,祖辈曾给晚清达官贵人们做过衣裳,传至新中国已历三代,手艺和信誉皆是远近闻名的,北方妇女手虽灵巧,但婚丧所需礼服多请铺子代为缝制。
店主为彰显自家工艺,在柜台后的撑衣架上挂了一款做工精美,样式古典的红色嫁衣,镶金嵌玉,色泽艳丽,一看就价值不菲。
此时刚开门不久,顾客廖廖落落,随意翻着柜台上的料子,并不慌急买,店里伙计却不怠慢,边打哈欠边殷勤介绍,推销新颖花哨布匹。
店铺外搁放门板的台阶下俏生生地立了个身姿轻盈的小姑娘,正歪着乌黑地发髻朝裁缝铺里探首张望,也并非一直盯着,看两眼便收回视线低头揉捏衣角,隔了几息,小脑袋又忍不住抬起,左右瞧瞧,又向柜台后张望,像是在等什么人出来。
她奇怪的举动引得赶集之人纷纷侧目,更有个别无聊者干脆驻足围观起来,小姑娘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鹅蛋般的小脸羞得醉红,再次认真注视了那个方向三息后,埋头拖着后跟磨烂的布鞋想要赶快跑开。没想到,刚跑出去几步竟跟一个背着大包四处观望的年轻人撞了个满怀,被撞到的人也不恼,反而伸手稳住她。
女孩发梢刚平对方下巴,低了半个头,她两腮更红,连声说着“对不起”,睫毛却调皮地挑了挑,瞄了被自己撞到年轻人一眼,感觉到对方扶住自己的肩背,心生感激,低声道谢后侧委娇躯,自然而然地避开身后的手掌,再次跑开。
她略显匆忙,步子晃不择路,踏进街道的坑洼也不在意,仍旧跌跌撞撞毫不停留地离去,裸露在外的纤柔小腿沾染溅起的浊露,如琼瑜匿瑕,染泥白玉。
被撞到的年轻人呆呆地望着女孩远去的方向,楞了半晌,方才收回悬在胸前没有支点的手臂,指节虚屈复而垂下,兴叹一声后,目光聚回,在自己还没成为焦点前,紧了紧围脖,快步行往东街。
看到女孩羞怒地推开人群跑远,围观的年轻小伙子们不由一阵唏嘘,
"屯春峪哪家生了这么俊的女儿,俺要找人说媒去!"
"人家姑娘早就有婆家了,哪还轮得到你!"
"就是,说不定人刚才就在等自家汉子呢!"
一群人清话荤话地胡说乱侃,好在北方人性子直爽,偶有挖苦也不计较,笑闹一阵就散去忙各自的活计。
屯春峪分东西两条街市,东街以店铺为主,经营的是典当、饮食、成衣店和耕种之类的生意,而西街的买卖营生多为露天,卖家们随意选个位置,可在桥头,也能在街边,但中间的道路一般都会留出来方便买家游逛挑选,唱戏杂耍,古玩器具,特色小吃零食之类的大部分则在这边售卖。
北面靠山,高逾百丈,坡面被树林覆盖,林中草木葳蕤,松柏丰茂,看上去绿蓝惹眼,苍翠欲滴。
南临伊春河,水面碧波粼粼,有时可见鱼翻鳞白。
近西街口岸有一座旧白石桥,桥下石阶处偶有木船停泊,陆续有赶完场的人登上木船,都与老艄公熟识,不多客套,船家本欲多待片刻,等船装满为好,然而甲板上的乘客却纷纷催促起来,老人无奈,戴上草帽,手里长篙一顶岸边爬满苔藓的青石,小船便晃悠着划破水波,平稳地漂浮前进了,带起一道道额纹般的涟漪,如林韵微皱的眉头。
叶落背着五十多公斤重的长筒包,笔直地凝立在石墩桥西街口,手中托一微型罗盘,抬头环视整座屯春峪后,又左右眺望了一下面前的小河,暗道:
此处依山傍水,山上林木欣欣向荣,河中流水清甜甘冽,修建房屋俱坐北朝南,风水格局倒不错,勉强算个卧龙饮水,只是中轴线为何成了一条小河,岂不平白糟蹋这地形么!
他曾跟随易学维新派大师李堂发学习过玄门遁甲和风水术数,天赋不能说出类拔萃,倒也未辱没师名,每每出行便喜欢看看当地的大势小形,权作练习了。
观望一阵后,叶落收起罗盘,跃上石墩,步履稳健地跨向西街。
西街距东街隔了一条小河,其实也并非真的小河,它的前身乃打仗时期东北军挖掘的战壕,抗战胜利新中国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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