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屋时,裴母虽然是背对着门,但听见声响显然还是瑟缩了一下,季重莲几步上前含着热泪握紧了她的手,“老夫人,让您受苦了!”
“呜呜……”
裴母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声响,那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个不停,显然是伤心到了极处。
从前养尊处优惯了,即使他们裴家败走上京城,凭着从前的积蓄家业她活得也没有多辛苦,更别说在裴衍立为朝着实风光过一阵,可这段日子的遭遇让她如坠地窟,深切地了解到了什么才是悲惨。
季重莲拍了拍裴母的手安慰了几句,转身便让丫环取来纸墨,有些事情她想要了解,相信裴母也想说给她听。
俩人一番笔墨交流后,季重莲这才知道原来朝阳公主遣入庵堂已有两个来月,除了外围的守卫被他们挨个拔除了外,照顾裴母的婆子与那两个宫嬷嬷也被她命人杀害并抛尸,而反倒让自己的人易容照常打理着院子里的日常事务,这才没有让外人发现。
裴母饱经恐吓与虐待,还以为朝阳公主会要了她的性命,没想到剪掉舌头之后她竟然还能活着,只是再也不能说话了。
朝阳公主他们在来之前便已经想好了退路,裴母的正屋内室里被凿开了一条秘密的通道,一直通向外面,能够绕过庵堂到一处偏僻之地,而朝阳公主就是由这条通道逃生的。
裴母也不知道季紫薇是谁,只知道秘道里一直关着一个人,并且随时有侍卫看守着,俩人一个瞎一个哑,也根本无从交流。
“老夫人,等这里的事情料理妥当了,您便与我一同回上京城去!”
季重莲又安慰了裴母几句,侍候她上床休息,又让那两个丫环轮流值夜照顾着,这才放心离去。
庵堂里发生了种种意外,死伤无数,杨凡需要到知县衙门里交待一番,并且上报了朝阳公主秘密遣入彭泽一事,眼下已有官兵在四处追剿,想必是再不会出现在他们眼前。
杨凡回到小院来见季重莲时已是戌时末,他沉重地向季重莲回禀,“夫人,这次咱们死去的弟兄有十人。”
当时杨凡带着孩子们退出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将他们尽量送到安全的地方,自然是离庵堂越远越好,浣紫与竹叶竹青都跟着去了,只琉璃还与他们一道守着不肯离去。
他也没料到周围竟然被人提前埋了火药,还来不及排查便出现了人员伤亡,他们只能拼死一战,到了最后尽数歼灭到敌方之人也不过对方有预谋的突袭,他们的伤亡绝对不会这般惨重。
季重莲沉默了一阵,这才开口道:“活着的人尽量医治,死去的人厚葬,家属的抚恤银子回头去将军府支领,若是哪家人有困难的,你了解清楚后再告知我。”
“是,夫人。”
杨凡点了点头,“属下已经将今日之事告知了知县大人,若是那一帮乱党还在彭泽境内,一定逃不出追剿。”
季重莲缓缓摇了摇头,今日之事对他们来说发生得太突然,但对朝阳公主那一伙人来说却是计划已久,只怕这一走便是再难觅踪迹。
仰靠在背后的交椅上,季重莲疲惫地叹了口气。
今日发生的事情她还要写信告诉裴衍,关于裴母的事她有些无法启口,甚至心里还有着一份内疚,若是裴衍收到了信会不会与她一样的想法?
若不是他们将裴母送到了庵堂里,她或许便不会遭遇这一切,原本精明强悍的女人,眼下却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恐怕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在庵堂里经历的种种都会成为她挥之不去的恶梦。
为了受伤的人考虑,季重莲决定在这里多呆一段时日,至少等着他们能够继续前行了再启程,但因着裴母也在一旁她原本打定了主意要去丹阳只怕也是不能成行了。
而另一方面她还在等着有关于朝阳公主确切的消息,这个女人虽然凶狠如狼却又狡诈得犹如一只蝎子。
虽然朝阳极有可能已经逃离了这里,但若是她还潜伏着伺机而动怎么办,她不能再冒这个险,所以宁愿等久一些。
还有季紫薇的问题,她总得面对。
有另两个丫环伺候着季紫薇,听说这几天过去她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只是极其排斥季重莲,压根不想见到她。
对于季紫薇会有这样的态度她也能够理解,只是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得将人给安置了,若是他们离去了,难不成要将季紫薇一人扔在这里吗?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这处小院的西北角架了个葡萄架子,架下的阴凉空地里砌了个凉亭并四张石凳,季紫薇正独自坐在着一圈白色的纱布,她仰着脖子,似乎能感觉到细碎的阳光透过藤架洒在脸上,很温热的感觉,只是照在眼睛上时让她觉得有些疼痛,忍不住撇开了头去。
季重莲踩着轻巧的步子慢慢地靠了过去,在葡萄架下缓缓站定,唤了声,“紫薇!”
季紫薇身子一僵,反射性地想要走开,却不想刚刚站起来膝盖便碰在了另一张凳上,她痛呼一声又跌坐了回去。
季重莲赶忙上前来扶住了她的手臂,“逃避是没有办法的,你能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我恨你,季重莲,我恨你!”
季紫薇咬紧了牙根,整个身子仍然止不住地颤抖,她无法忘记那剜目之痛,那种痛深如骨髓,她几度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去,可这命偏偏硬得……若不是季重莲,这一切的痛苦都不会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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