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倒霉的,要数老人,残疾人,女人和孩子,不是被飞驰而过汽车撞飞轧扁,就是叫那些猛男壮汉推挤踩踏,掉下桥去。可也有例外,偶尔见几个猛男争着为一个打扮时髦的漂亮姐姐开道……
站在桥头,往远处一瞅,桥对面还有大队人马不断的往桥上涌来……
人堆里的人,不能细看,仔细瞧的话,能把眼珠子跌出来。缺胳膊断腿瞎眼,都不足为奇。有的人浑身上下嘛毛病没有,就是没脸,一张百板。有的人正面看挺正常,从眼前走过去,竟甩个没后脑勺的背影儿给你……
男人吼,女人叫,孩子哭,老人喘不上气儿……还有不知什么东西四处游荡,人身上的零件,七零八落,垃圾一样散落满地。
君茹姐,皱着眉,紧咬嘴唇,一脸坚毅,拖着我义无反顾,扎进这恐怖的人潮。
可还没等我们挤上桥,就被一涌而下的人流冲散了。我没别的本事,只剩下抱着桥头巨大的桁架发傻。君茹姐果然有道行,一把薅住我的后脖领儿,紧咬后曹牙,要豁命的架势。她正预备再向桥上发起冲击的当儿,从桥上挤出来一个人,我大吃一惊,不想在这儿看见他,就见他踉跄两步,方才站定。
君如姐姐和我异口同声:“大哥!”
君苇大哥还是死前的样子。胡子拉碴,不知道是新近长的,还是根本就没刮。身上衣服还是扇子姐亲手为他穿上的那件,依然簇新,可什么衣服到他身上,总有点邋遢。
我以为他看见君茹姐姐又要连打带骂,可没有。只是看看君茹又低头看我,原本抑郁的脸色,更添诧异,问:“她……她怎么到这儿来了?!”
君茹姐姐很气愤,指着我骂道:“她自己作死呗!”
君苇大哥摇头道:“不应该呀!那么小!”调门比他死前低8度。
君茹姐姐笑道:“哥哥,黄泉路上无老少。在说了,这年月,什么叫应该?什么是不应该?”
我一听,心惊肉跳,方明白过来。
突然,君苇大哥被人撞了个趔趄,他回头扫一眼,不以为意,我却吓得差点咬掉舌头,也太夸张了,这人不缺胳膊不短腿,就是没脑袋,逞着口腔子在人堆儿里乱挤,还骂呢:好狗不把门!我心里纳闷,没脑袋怎么说话,揉眼睛定神细瞧,原来脑袋没顶脖子上,颇潇洒的拎在手里。
大哥横身护着我们离大桥远点儿。他脾气真变了,不似以往那么火爆。想了想他说:“我带她过桥!”他的语气低沉而坚定。
君茹姐望着他道:“你还等严振宇?”
君苇点头。君茹很伤心,她可没哭,强忍着说:“哥哥!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已经让天雯捎信儿过去。你总该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才好呀?”
君苇很有耐性的听她说完,半晌方道:“甭操心我!你管好你自己。我也不单为等严振宇,你忘了?还有咱妈呢?”他朝桥上望着,满心愁苦:“就咱妈那体格,哪过的来呀。”长长叹口气。
君茹姐姐,眼圈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紧咬嘴唇,把我往他哥哥怀里一送,面无表情,渐渐飘走了,蓦地转身,不见了。
君苇大哥一刻也不耽搁,抱起我转身投身人潮,逆流而上。他也曾当过兵,不说身手不凡,据说七八个人也靠不上前,况且他人高马大,用君茹的话来说:他哥哥就是工农兵的形象浓缩,拿去作样板戏的男主角,或者放到六号门(天津老码头)来抗大包,绝对是物尽其用,不会糟践材料。即便如此,他拼尽全身力气,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把我跟他自己挤进人丛。
君苇退下来,把我放下,望着大桥,发了会儿呆。然后抱起我,扭身一路飞跑,到一个饭馆门口,他翻遍口袋,摸出一打鬼票儿,点清了,才进去,往柜台上一拍,要一屉九牛二虎的馒头。
女服务员带答不理的说:“坐哪儿等着。”扭脸冲身后的里屋拖长声儿喊:“九牛一屉!”
君苇大哥带我捡张桌子坐着等。他趁这工夫,问我:“你爸好吗?”
我吓得连声说:“好!好!好!真的,我们过得可好了。”被鬼惦记,心里总不是太舒服。
他好像看透我的心思,瞟着我抿嘴一笑,脸色开朗许多,也亲贴许多,说:“你记着,回去告诉他们,给我寄点儿……”他突然打住,手在脸前挥了下,自己笑了一阵儿,才说:“错了!错了!烧点儿钱来!烧点来!多烧点!”一拍桌子,他指着我横眉竖目的强调:“别忘了!不然半夜我可去找你!”我点头好象鸡啄米,说不出一句象样儿的话,就觉得凉气一阵一阵爬上后脊梁。
等了半晌,馒头还没来,君苇喊道“商量商量,您快点行吗。”
柜台里的女服务员,把腰一叉,翻白眼道:“快不了!就这个!等不起,你别吃呀!”
君苇大哥瞟她一眼,什么也没说。那女的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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