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韦柏一个踉跄扑倒在沙地上时，一只兀鹫高高掠过，影子划过他的肩膀迅速远去，只留下一条优美的曲线。韦柏并不急于站起来，而是翻了个身，吐出嘴里的沙子，努力地计算着一个公式。
“平均一百一十三码……嗯，基本匀速增长……”
韦柏是一个哨兵，他的任务就是驻守在沙漠边界【注①】的地方，记录土壤沙漠化的情况，然后每周一次地汇报上去。像他这样的哨兵约有近百个，均匀分布在沙漠边缘各点。
这工作极度空虚无聊，没有交接班，韦柏必须长时间忍受孤独的折磨，与缓缓转动的时间齿轮角力。当然这是有补贴的，每月两个金币。这待遇相当的丰厚了，一个农民累死累活干上一年也不过如此而已。不过最重要的原因不是金币，而是因为韦柏是一个军人，是的，“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这句话早已根深蒂固地植入在每一个像韦柏这样的士兵的脑子和骨髓里。
于是，每周运送给养的汽轮车【注②】经过他的小木屋的日子，就成了韦柏最大的节日。他会收到下周所需的食物和水，同时交出本周的测量报告。偶尔会有一封家书，那简直就是最好的礼物。而最令他兴奋的，就是终于有人能陪他聊聊天了。
可惜给养车不能耽误太久，它必须要在规定时间内走遍沙漠边界的所有观察点，不然就可能会有其他的“韦柏”饿死在岗位上。可怜的韦柏总是惆怅地看着汽轮车远去的沙尘叹气。
好在这样的日子总会有个尽头，军队的规定是从事此工作时间最长不得超过一年，于是顺理成章地，所有哨兵的工作时间都是一年。韦柏去年十月来到这里，还得再坚持一个月才可以离开这个闷死人的鬼地方。现在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沙漠的飘移能继续保持现在这种匀速稳定的状态，至少在他走之前，不会波及到他的小木屋。搬房子可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韦柏感到背部发烫，连忙坐了起来。
他用脚拨了拨，伸手把那个灰白色东西拿到手里，就是这玩意绊倒了他。那是一块骨头，被埋在沙子里不知有多久了，略微有些烫手。韦柏抚mo着这块骨头。“很完整，看上去像是某种动物的脊骨”，他想，“是沙地蜥蜴吗？这么大的沙地蜥蜴我可从来没见过。”
这段足有两尺长的脊骨让韦柏感到困惑，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思考。这东西用来装饰我的屋子再合适不过了。真是幸运的一天。韦柏拎着他的纪念品往回走去，一边盘算着该把它摆在什么地方。
兴冲冲的他却没有发现，那只兀鹫还在他头顶盘旋不定，不肯离去。
※※※
阿拉吉斯(arrakis)沙漠控制中心内。【注③】
一封报告书端端正正地摆在瑞门莱克斯(rionrex)上校面前的办公桌中央,与两侧胡乱堆放的其他文件相比显得格格不入。它的主人瑞门斜躺在黑皮靠背椅上，左手抚mo着下巴，双眉紧锁，盯着报告出神。几下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把目光移向门口，顺手拔掉一根胡茬，“进来！”
进来的是年轻的副官卡帕寇(kappako)。
卡帕走到瑞门面前敬了个礼，却没说话，只是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上司。
“坐吧”，瑞门点燃一枝雪茄，指了指对面的靠椅，随手把桌上的报告书抛了过去，“看看这个。”卡帕接过报告书开始阅读。
报告编号：uc-lf002-871
报告时间：九月十四日
优先级别：y）
标题：43号沙漠监测站哨兵韦柏温斯洛(weibullwilow)异常死亡
正文：韦柏温斯洛于九月十二日被发现死于哨所屋内。
据发现者高路斯下士【注④】称，他在当日下午十四点左右驾驶给养运输车到达第四十三号哨所时，没有人出来迎接，于是直接走进屋子，发现驻站哨兵韦柏已经死亡。
死状十分恐怖，尸体被开膛，内脏不知去向。门窗紧闭但并未反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可以排除被兀鹫啄食的可能。尸体全身骨骼均被抽出，不知去向。但现场未发现大量血迹。
现正准备把尸体秘密运回基地进一步鉴定，暂未通知死者家人。
报告人：劳斯菲尔沙漠监测基地
卡帕一言不发地看完，看向瑞门。他知道瑞门一定有话要说。
“这件事”瑞门缓缓地站起来，“我要亲自去一趟。”他从桌上乱七八糟的文件中抽出一张纸递给卡帕，“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由你代理队长一职，直到我回来。这是临时任命书。”瑞门一面踱步，一面下达命令，“我要一个小时之后出发，给我准备车和食物，再加上一箱塔勒酒(teral)【注⑤】。顺利的话我会在明天下午到达劳斯菲尔镇(lofire)。都清楚了吗？”
“……是的，长官！”卡帕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怎么，有什么话要说？”瑞门吐出一个烟圈。
“不过是一件小事，您何必亲自出马，派几个得力的干部过去不就好了吗？”
瑞门微笑着拍了拍卡帕的肩膀，“这不是普通的意外死亡事件，很棘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队里的事情就要靠你了，你已经不是第一次担任代理队长，应该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长官！”
“那就快去准备吧，可千万别忘了塔勒酒啊。”
一个小时之后，瑞门已经行驶在往劳斯菲尔的路上了。
瑞门熟练地驾驶着汽轮车，却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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