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煊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正午。
她是怎么睡着的,又是怎么回的房间,她一无所知。
若是在以前,丁点儿风吹草动,也会让她从梦中醒来,这也是多年军营生涯养成的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习惯。
可如今,失了内力的她,被人包扎了手上的伤口又送回了房间,居然什么也不知道。
未施粉黛已天丽绝伦的面上浮起一丝笑意,却满是森寒冷意。
宫人们已备好了洗漱用具,床榻边放着一身娇艳美丽的衣衫,是自己最爱的黄色。梳妆案头摆着几件,远远地看着就觉得绝非凡品的头饰。
呵呵,楚煊不觉笑出了声。
拿起那件黄衫,仔细地端详了端详。
宫人们见她好像还满意的表情,大着胆子走上来,要帮她换上。
“嘶拉——”,楚煊一个用力,不知经过多少个裁工绣女多少个日夜才精工细作出来的一件衣衫,顷刻间,就在楚煊手里化成了一片片黄蝶,飞满了整个房间。
宫人们不知所措,有一个灵巧点儿,颤着声道,“您若不喜欢,奴婢再为您选一件。”
“不,我很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所以才要将它毁了。”楚煊声音和缓,言语中却带着狠厉,一点儿不逊于昨天的样子。
宫人们退也不是,留又不敢,一个个战战惊惊。
楚煊“呼”地一下起了床,几步走到梳妆案前。
举起那几件光彩耀目的头饰,真不错,真是好东西。
“叮铃铛啷——”,一通乱响,转眼间,楚煊就已经把案上所有的东西一个不剩地全砸在了地上。
以前,好像还和金亦辰探讨过女人爱摔东西的事儿,却想不到,今时今日,自己竟也会落到如此地步。
楚煊看着一地的狼籍,心头积郁的那股怒火怨气丝毫没有消退半分,反而愈发的浓烈。
是,自己是有私心,是犯有欺君之罪,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冒认皇家血亲,可在皇权争夺中自己孤身一人力抵万军,保下了楚烨的身家性命,又坚守边关沐风披雨枕戈待旦,又有多少是为了一已之私。
如今,竟遭到楚烨如此对待。
恨啊,真是恨啊!
本欲展翅高飞的双翼,就这样被人硬生生的折断了去,还被困在这方寸一地犹如井底之蛙。
呵,呵呵,呵呵呵!
渐渐地,楚煊的双眼蒙上了一层血色,犹如一只困兽一般,阴冷嗜血。
宫人们突地一阵尖叫,也不知是谁第一个迈向了房门,转眼间房内只剩下楚煊一人。
我有那么可怕吗?
楚煊心头不觉升起一阵疑虑,待想转头寻镜子看一看,却发现,镜子早已被自己摔在了地上,不成形状。
不觉又是一阵火起。
好啊,欺负我手无缚鸡之力,是吧,好,好!
一股冲天的恨意夹杂着漫天的怒火,楚煊觉得胸膛处像是要炸开似的,憋闷得几欲窒息。
“砰嚓”一声,桌上的茶杯被袖子摞到了地上,摔得碎成几半。
听着那声音,楚煊似乎觉得心头有那么一丝松快,不觉一丝笑意浮上绝艳的面庞,只是这个字,若是落在旁人眼里,只会觉得十分的诡异和心悸。
摔,摔,摔!
楚煊像是疯魔了一般,嘴里一边念叨着,眼睛不停地向四周寻找,寻找着一切可以弄出点儿声响来的东西。
屋子里再也找不出东西来的时候,已是一地碎片,映着朝阳,七彩灼目,明耀闪亮。
楚烨是不会来的,他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来见自己的。
慢慢地,楚煊就着一地的碎片坐了下来,也不管是不是会把自己扎伤。
冷静,冷静!
楚煊反复在心里告诫着自己,尽管心头怒火中烧,可是,总得要做些什么,不能就这样被困在这里。
想一想,再想一想,自己一定可以想到办法,一定可以!
楚煊从来都不是会认输的人,即使是像现在这样从未有过的狼狈时刻,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临危不乱是她在大战前告诫所有军士的话,今天,她也要将这个信念发挥到极至。
楚烨始终没有露面,没有再踏进这个院子半步。
楚煊也由最初的镇怒愤恨渐渐地冷静下来,只是那天她泄愤似的扯开了被人包好的伤口,又不许任何人靠近自己,任由那伤口自生自灭。
大约是她的再生力过于强大,那伤口竟也慢慢结了痂愈合了。
等到那痂口落了,红红的新肉冒了出来,伤口全好了,只是在手背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迹。
楚烨再次踏进这处院子时,金桂树上的花朵已被宫人们摘了大半,做了饼泡了酒制了香,却依旧飘了满院的香气,郁馥沁人。
楚煊席地坐在廊下,散着发,她不喜被人在头上弄来弄去,就那样随性的披着,着了一身简洁的白衫,多了几分柔美,少了几分凌厉,看着宫人们在秋日的和暖里忙碌,眸光清澈如水。
楚烨不觉得为眼前的一切深深地沉沦。
心头的那个人,仿似出水莲荷一般,静纯宁雅,犹如误坠凡间的天女,让人看了生出无限的爱怜。
楚煊大眼睛一转,忽地看到了楚烨,目光登时一瞬不瞬地凝在了他身上。
又有多少天过去了?他似乎对他所作的事毫无悔愧之意,面上的表情是如此的惬意畅快?
楚烨被她森冷的眼眸扫过,心间突得掠过一丝寒意。
她大概还在恨自己,不然,怎么会用如此毫无掩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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