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局棋罢,数子结果,许静方反倒输了十四颗子。许静方不禁大笑,真的被这小家伙杀败了呢。
捷哥居然赢棋,也喜不自胜,又觉得当着输家的面高兴实在不好意思,小脸蛋有点泛红。
笑声中,许静璋出现在庭院里,走近前来,捷哥扑向他的怀抱,他也就顺势抱起了儿子。小正太趴在他耳朵边上,低低地说:“我头一回赢棋唉。”
许静璋也笑了出来,敢情从来没赢过啊。小儿子的激动很具感染力,让他的心里软绵绵的爱怜不已。
“奶奶教你下棋的时候一次都不让你赢吗?太过分了。”
“十五叔,想不到您家里还藏着一位棋夫人呢。”魏林达打趣道。许静璋族行十五。
许静璋笑着说,“什么棋夫人,自幼长在后宅,不爱针线,长天白日闷得没事,怕是下棋打发时间的。对手估计也就是丫头婆子之流。”
“岂有此理嘛,”许静方说,“这样的七夫人只教了捷哥几个月,就能杀得我大败?我这局真不是故意输着逗孩子的。捷哥下得真不错。”
许静璋一问,让了三颗子,回头对捷哥说,“不让子,跟爹下一盘。”
捷哥嘴巴嘟了起来,“我布局不成,背了几张棋谱,用的时候不大会用。”
几个男人一听,互相看了一眼,这还学得真专业。玩棋打发时间的奶奶,几个有这样的见地教孩子?
父子俩对坐,不让子,捷哥执白子先行。捷哥第一颗子下在天元上。以开局论,夏夕更多地教他守角围边,这种开局她研究了20多年,即使规则变了,她也照样可以在熟悉的阵型中部署杀机,毕竟她的棋力放在那里。但是捷哥知道自己不灵,他适才取胜的招数就是一个,趁敌立足未稳,杀个一塌糊涂。既然这样,围边就是浪费时间,直捣天元,占领中腹再说。
棋局一开,许静璋就被这小子弄得手忙脚乱。他也自幼下棋,就算始终不是高手,下棋的基本规矩是遵守的。习惯于起手先排兵布阵,蓄势已成,再短兵相接。谁知道碰上顽童,就像遇上小狗,全不照套路来。一上来就扭住撕咬不休,你要不理他,他不三不四地在旁边吃子,你要理他,就得放下身段,跟他对着咬,让当爹的很**份。许静璋很少下过这么郁闷的棋,却把旁边看的人乐得不轻。
常规说,这种顽童下法遇到高手,照旧被人灭得干干净净。偏偏许静璋没那么高杆,儿子也不是真的弱。捷哥棋风下流,追逐撕咬,可偶然蓄势点出一颗子却又刁又狠,让他爹头疼不已。
一路缠夹不清,左撑右抵,终局一数子,爹输了四子,观众哈哈大笑,许将军里子面子一起丢光。
当着众人的面嘴还要硬,“看看,果然是妇人,不懂什么叫堂堂之阵正正之师,把你也教得这么无赖。”
捷哥瞪大了一双美丽的杏眼,“这是无赖吗?奶奶说,我眼界不足,只见一点,不见全局,随着别人的棋势走,最后肯定输。如果主动缠斗不休,逼着对手放弃所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几个人又笑,许静方说,“捷哥师傅教他的何尝不是兵法?赢了就是好的。”
许静瑜笑着说,“七哥,这里没有外人,要不请七嫂过来,你跟她杀一盘?让我们也观赏观赏。”
许静璋还没答话,捷哥就说了,“不用了,七奶奶的棋真的很厉害,你跟她下没机会赢的。”
许静璋想想,点点头。可不?教了捷哥几个月,让他上来一阵胡搞都能杀败自己,还是不要去自取其辱了吧。
捷哥说,“其实我很想知道七奶奶到底有多厉害,八叔要么你来试一试?”
许静瑜摇头,“我跟你爹差不多,恐怕也不是对手。咱们这里摆着一位七品斗力,林达,你试试吧。”
林达点点头。难得遇到一个隐性高手,如果是男的,他早就开口邀战了。偏生是女眷,他只能等许静璋发话。
许静璋说,“七品斗力,不用其智而专靠蛮力,棋风凶狠。捷哥,你师傅怕不是对手了。”
“那有什么关系呢,最多就是输嘛。谁没输过?”捷哥想都不想,说道。
“那你去问问吧。我想七品的对手她也难得遇上,看她有没有兴致。”
捷哥一溜烟地跑去叫人了。
夏夕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半天了,胸口一块郁气,吞不下吐不出,心烦意乱。作为丈夫的许静璋时好时坏,弄得她心里也是若即若离,不敢放下全部身心去信任。侍琴在北京的时候,几乎没有多少存在感,每日里不声不响地关在屋子里干活。许静璋不在家,这个被安排上了姑爷床的丫头何尝不是个苦命的女子,那时容下她,心里毫无障碍。
现在不一样了,她变大了。烽火硝烟中常伴身边,那是什么感情?自己跟许静璋聚少离多,不知这个时代有没有军人的探亲假,就算有,相聚十天半月,又会回到她的身边去。她不是这个时代的贤妻,与人分享已是可怕,何况眼前这种情况连分享都不够,简直是拾人唾余。想到这个词,心上就扎上了刺。几年之后,许静璋带着侍琴和若干庶子庶女一起凯旋回家,她还得贤良得接纳欢迎他们,想到这里,她就几乎要叫出声来。不不不,她无法忍受,这种奶奶她不做,这种丈夫她也不要。
姜云姬趁着这三天,为许静璋做了两件新衫,这时候完工了拿来让她看。夏夕强打精神翻了翻,心想,侍琴的针线活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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