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凌没有问伊如去哪儿,也许他知道,就算问了也得不到答案,只会得到沉默,也许他自知拦不住她,在这点上已没了兴趣打探什么。
两人只是在墓园门口道了别,随即便背对背,越走越远,不像亲人,不像朋友,更像陌生人。
或许,不擅长表达感情的人,表现出来的姿态,总是像是陌生人的。
对方在自己心底,是与别人不同的,自己清楚便够了。
伊如信仰佛教,早早就想去z市的皈依佛寺望望了,索性,就选了z市。
用一千二百块钱租了一个小房子,收拾停当后才去了“皈依”。
明明是在想法子找出一条生路,可她闲适的步伐仿佛游客一般,带着不悲不喜的表情踏入佛寺,她从不上香,从不许愿,她来,不要求佛为她做什么,只是由心的敬畏。既是真心,上不上香也无关重要。
拥有一颗真心,对佛来说,本就够了。
她在寺中看到了一个宛如从时空里走出来的男人,擦肩而过,两目掠过,他波澜不惊,她心绪震荡。
鼻间荡漾着他身上的禅香,仿佛与生俱来。伊如停步,回身,现周遭的人都在看着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如一直走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隔着空气与陌生,让人感受到了一种与世隔绝的惊艳。
“朝先生,刚刚那个女人……”一直跟在朝晨身后的冷灰,皱了皱眉,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描述看她那一眼的感受。
最终,他说:“她与这寺庙里的任何人都不同。”
对人们灼热的注视,朝先生按了按太阳穴,听到这话习惯性的笑了笑:“高看她了。”
简短的四个字,让冷灰一怔,便听到一道沧桑的声音淡淡地传来:“除了和佛有缘,其它,和人世中挣扎求生的人没什么不同。”
冷灰没忍住拍了一下手:“对,我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她不是与这寺庙里的任何人都不同,而是,这寺庙里,只有她,让我感觉,感觉……”
要说到“有佛缘”这里,又说不下去了。
这话,从朝先生的嘴里出来让人确信,一点也不觉得别扭,但从他的嘴里出来,就觉得是在故弄玄虚——毕竟,他一不是佛,二不是高僧,怎么知道谁与佛有缘?!
他不敢说这话,怕冒犯了佛。只是真的从心底里觉得她不一样。他也是混迹了人世多少年的人,还是有点看人的本事的。可朝先生那双毒眼,却实在让他臣服。
他不会自讨没趣地问,朝先生怎么就知道那个女孩儿与佛有缘,因为朝先生说了他也不懂,何况朝先生对这类愚蠢的问题都用沉默作答。
“她会不会是先生要找的人?”冷灰突然问。
朝晨摇了摇头,沉默。
冷灰这就懂了。
——传说,那女人毒辣。
——毒辣的人,生生世世都不可能与佛有缘罢。
他们刚刚出了寺门,坐上车,天就下起了大雨。
“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冷灰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就要启动车子,却被后座的人淡淡阻止。
透过车窗,朝晨望见车外的人都蒙头疾步地躲雨,那样子,好不狼狈。
唯独那个看起来像女孩儿的女人,无悲无喜的表情,竟然因为这雨,化作了淡淡地轻松。
她漫步从寺中走出来,和周围的匆匆行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有人知道,这雨,冲淡了伊如心上灰蒙蒙的殇尘。嗅着清凉的空气,伊如昂了昂头,出了这里,正式走向她的未来。哪怕再辛苦,也不会回头看——她爱的和爱她的都救不了她,包括佛。
她就自渡。
“车里有伞么?”朝晨微微沉思地问。
驾驶座上的冷灰即刻回答:“有。”
伊如刚走没两步,眼下就出现了一双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黑色皮鞋,她抬了抬眼皮,望见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将伞撑在了她的头顶,自己却站在了雨里。
他身着黑色西装,脸色冷峻,笔直地伫立着,一双深眸似是好奇的看着她。
伊如疑惑地看着他,看到他被淋,本能地将伞推到他那里:“你是?”
“过客而已。”冷灰声音努力温和,将伞柄不由分说地塞在了她的掌心里,一边道,“中国和西方到底是不一样的,小姐还是入乡随俗吧。”
伊如一愣,看见了他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她是车盲,只会看它好不好看,但是不懂认车。
车型很好看。她在心里说。
眨眼间,这辆车在她面前绝尘而去,却留下了一把伞。
来得及还伞的时候,她怔在那里,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谢谢。”雨中,她轻轻自喃,“即使我并不需要。”
这位过客的话,倒让她想起了木心的话:在西方,下雨了,行人带伞的便撑伞,无伞的照常地走,没见过耸缩脖子的狼狈相。在西方,道途两车相撞,双方出车,看清情况,打电话,警察来公断处理(从出事起到警察到达之前,双方不说一句话)。仅此两则,立地可做的事,在中国,一百年后也未必做得到。
z市有个企业叫世成,初听这个名字,伊如觉得很有趣。世成——事成——实诚——世成。她笑着站在这栋仰头看都看不清多少栋的高楼大厦门前,梦想着将来有一天可以在这里上班。
乍然间,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是那天赠她伞的男人。他仍然是那套笔挺的纯黑西装,从车上下来,绕到后座打开了车门,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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