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周婷挪进体顺堂在宫里不过是胤禛一句话的事儿,她是正经的嫡皇后,这还是分了两个屋子的,就是住在一个屋子里头也没人敢说皇帝的不是。胤禛是发愿守孝的,可就是外头丧父要守孝,也没有硬叫正头夫妻分开来住的道理,不往小妾那儿去是真的,正妻却是从根上就不能一处论。
周婷挪进体顺堂之前还在皇太后那里做了许多铺垫,每日请安都要感叹两句胤禛的身体,怕他刚接手国家太过辛苦,养心殿里日日点灯熬蜡到三更。
是以消息传到皇太后那儿的时候,她只有高兴的,还拉着周婷的手吩咐她好生看着胤禛,别叫他辛苦太过:“哪能一口就吃成个胖子,原来先帝爷也没他这样拼命,等你去了且盯着他,睡不足哪有精神头办国事呢?”
皇太后金口玉言,周婷一去就先立下了规矩,叫她屋子里的人不要多跟养心殿的奴才们攀扯,不许拜干亲不许结伴当,不为了别的,养心殿连着政堂,她能少关注就少关注,虽不至把自己扮成聋子瞎子,起码不能给胤禛留下她关心政事这样的印象来。
虽说原在府里两人也经常论道政事,可进了宫又不一样,周婷知道后宫是绝不能干政的。可这条规矩却被胤禛亲自打破了,他在养心殿后殿里头批折子,抬头一见周婷屋子里灯还亮着,立马吩咐了苏培盛叫膳房奉些酪来,还特意不叫搁那些红丝绿丝葡萄果子,说完了点点下巴:“把主子娘娘请过来。”
周婷就这么名正言顺的进了养心殿后堂,胤禛这些年早就习惯在后宅里头办公,他的桌子就跟弘昭练字的桌子拼在一块儿,如今自己一个人了竟不习惯,知道周婷在,哪里还能忍住,赶紧拘到身边陪着他。
翡翠曲着膝给她解斗蓬,虽只有几步路,底下的人也不敢怠慢,如此帝后一处那是从未有过的恩宠,若是有个伤风咳嗽,那可得自发离远些,才进了体顺堂,正是宫女奴才们费心思的时候。
珊瑚接了手炉,苏培盛打起帘子引周婷进去,胤禛的御案前厚厚一叠的折子,听见响动抬眼一笑又低头去看折子,眉头皱得死紧。
周婷拿软布擦了手,款步上前帮胤禛分起奏折来,这些事她在府里就做惯了,就是大着肚子也没停下,如今送到胤禛案前的奏折自然分捡好了,可周婷最熟悉他的办事方法,每本打开来粗粗扫一回就知道该排在第几位再给胤禛看。
胤禛也习惯了由着周婷先分一回,狼毫上沾着调好的朱砂,胤禛原是执意用上二十七个月的蓝笔御批,朝臣劝了又劝这才换回了朱砂,此时落笔不住,一张奏折快给他圈注满了,周婷眼睛一扫就抿了唇儿笑起来,她虽没见过别人怎么批奏折的,却也知道胤禛兴头起来了洋洋洒洒写个不休,有时候倒比别人奏上来的还要多。
她也不打断他,只看着珐琅钟计算时间,趁着胤禛搁下笔拿起茶盏喝茶提神的时候给他按起额角来:“福雅翻年就要十七了,按理说也该预备起来,汗阿玛在的时候已经给她定了亲事,却是按着多罗格格的品阶给挑的人,如今是不是该给翻一翻了。”
孙辈没有这么久的孝,就算是守足一年,到明年年底再准备婚事也算晚了,大格格一拖二拖都快拖成愁了,原来她撑死了是个多罗格格,康熙挑的人也正是配她这个身份的,婚事都定下来了,她的身份却不一样了。
胤禛沉吟一回:“既是汗阿玛定下的,咱们自然没有更改的道理。”他舒服的眯起眼来,周婷拿了玉锤给他松肩,听了这话抿了抿嘴巴。
大格格说是说定下来了,却还没发旨意,只由着康熙透了意思给胤禛,预备等进了封号再把赐婚的旨意颁布下去,胤禛这时候要改,谁也不敢说什么,从多罗格格变成了和硕公主,夫婿却还是原来那个,虽说也是个蒙古台吉,也还没有大阿哥的嫡女嫁得尊贵。
这个女儿从不是个省心的,自周婷不再管她,她就似个没头的苍蝇一样,胡乱打转就是找不到门道再重获周婷的欢心。进宫之后她却突然找着了主心骨,日日往皇太后处献起了殷勤。
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原来有些不好也被归到李氏身上去了,一棵长歪了的树,再想扳正可不容易。大格格既透出了亲近的意思,李氏也是去了的人,小辈儿在面前陪着小心,这一来二去的,皇太后倒对大格格多了些关照之意。
周婷不好再不拿她当一回事,就算是作给婆婆看的,也得叫她知道大格格是因着什么失了宠。她不想跟个小女孩计较,大格格既然规矩起来,那给她些个体面也无不可。可谁知道才得了皇太后几天关照的大格格竟又生出别的心思来,她觉得自己嫁得太低了。
弘时弘昭几个跟叔伯家的孩子一起住在东三所里头,大妞二妞自小就得长辈的喜爱,又是嫡女,一直被周婷拢在身边住在坤宁宫的东西暖殿里头,只有大格格一个人既没有生母能住在一处,又不能单给她开一间宫院,如今只在北三所里头给她收拾了屋子暂且住着。
她日日不缀的坚持早起往皇太后跟前请安,皇太后一抬手一动腿就紧跟前后,三个月下来也有所得,本来还想着再使上些力气能叫皇太后为她说几句话,把她的婚事改得更合意些,谁知道才从慈宁宫回了北三所,周婷那儿的宫人就赐了东西下来。
周婷不是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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