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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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泪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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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废弃的厂区内深秋的冷风在肆无忌惮地回旋,“呜呜”的怪叫着。

我生了一堆火,裹着一床别人施舍的烂棉被,蜷缩着靠在柴堆上。厂房里又静、又冷,唯有火光照亮的我栖居的这个角落才透出一点生气。摇曳的火苗把我的脸映得阴晴不定,晓含的突然出现让我本来已如一潭死水般的心境此刻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剧烈激荡着。

我承认,我还爱她,深深地爱着她,这份爱延续至今,从来就未变的淡漠,经过岁月的积淀,反而变得越来越淳厚,越来越深沉。多少年,醒着的时候想着她,梦中梦着她,我的人不在她的身边,可我的心穿过千山万水一直一直维系在她的身上。在被段虎囚禁的那段日子里,本来已经是万念俱灰,可是我竟然用自己都不敢想象的意志力支撑了下来,除了对“黑雪”深深的仇恨以外,我心里清楚,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还想再看她一眼。

好想能够跟她永远在一起,日日夜夜都不分离,用我的全部身心去关心她、呵护她、珍惜她、爱她,在梦中,也曾幻想过和她手牵手踏进婚礼的殿堂。可是当我深爱的她真实地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我对她的这份爱是多么的不现实,且不说她的父母曾经反对她和我在一起,她现在应该是事业有成,她现在应该就像是一轮众星环绕的明月,应该是一个骄傲的公主,被众多的人追逐、欣赏、爱慕。而我呢,只是一个落魄的杀手,身上负着累累血债,毒瘾虽然已淡,但是仍然时不时地窜出来骚扰我一下,让我痛苦不堪,“黑雪”的阴影笼罩着我还未散去,诚大哥和南哥的大仇还在撕扯着我的身心,我现在拥有的一切,不过是一个破烂的仅可容身的窝棚,我拿什么来爱,我有什么资格去爱。

我深深地懊悔今天让含儿发现了那个小玉佛,本来她已经把我当成一个又聋又哑、落魄潦倒的乞丐了,就像那个陈叔叔所说,我这样的人太多了,可怜不过来的。可是那个玉佛似乎已经暴露了我的身份,再加上含儿临走说的那番话,我几乎可以肯定她已经认出我了。但是她并没有立即和我相认,我有点释然了,经过了这么多年,当初那份青春期的冲动带来的感情应该是经不起这么长时间考验的,她说那番话,也许就是给曾经的那份感情一个交待罢了。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和她处在不同的两个世界,就像两条交叉线短暂的汇合之后又渐渐离散,永远也不可能再有交点,我可以用最诚挚的心为她祈祷、为她祝福。想到这里,我感觉像放下了千斤重担一样,一身轻松。

火有点小了,我抓了一把树枝添上去,干枯的树枝在火焰的烧灼下“噼啪”作响。这时,我似乎听到了汽车马达的声音,仔细听去,却又什么都听不见了。我苦笑着摇摇头,是不是自己现在太过敏了,这么个鬼天气,除了要杀我的人,还会有谁跑到这么个鬼地方来。

火的温暖让我有点昏昏欲睡了,我裹起被子准备起身钻到窝棚里去睡觉,耳朵却听见厂房里响起了清脆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我惊疑地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莫不是女鬼来索魂了吧!

在我疑神疑鬼的时候,脚步声停下了,一个女孩哀怨凄婉的声音悠悠地传了过来:“

你把身躯隐没成一缕清风,

我把眼泪哭成一汪湖水。

心儿碎成湖畔的野花,

悲伤浸入花蕊。

采撷一捧花瓣,

随风去觅你的行踪,

奈何雁去雁归,人已憔悴……”

我屏息静气地听着,眼泪不争气地流着。是晓含,是含儿来了。当年我曾半开玩笑的跟含儿说如果我有一天失踪了,你会怎么办,含儿当时没说话,第二天她给我写了一首诗,就是这首《眼泪湖》。这首诗我字字句句记得,她也字字句句记得……

含儿的身形隐在黑暗中,已经泣不成声,我的心如刀绞。以前每次只要她一不高兴,我都要把她抱在怀里哄上好半天,如今她哭得如此伤心,我却不能有任何表示。心里沉沉的一声叹息,我心爱的女孩啊,许多事情已经是不能回头了,你又何苦如此痴情呢?我强迫自己硬起心肠,呆呆地看着眼前烧得正旺的火堆。

不知过了多久,含儿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我抬头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火堆前,蹲了下来。她美丽的脸庞被冻得红扑扑的,上面还挂着没有擦去的一道泪痕,眼睛红红的,有点肿了。我的心里矛盾极了,冲动地想上去将她搂在怀里,替她拭去泪痕,好好地安慰她,可是理智上我只能把所有感受埋在心里,用漠然的眼神看着她。

含儿艰难地笑了笑,怯怯地对我说:“外面好冷,我能在这里烤烤火吗?”我垂下眼帘,不敢看她,僵硬地把头点了点。含儿把冻得通红的小手伸在火上烘着,眼睛却一直看着我,我的眼神一触到她的目光,不由得心里一阵慌乱,赶紧回头去抓了几根树枝往火里加。过了会儿,晓含用试探的口气问我:“我蹲得好累,我能到你旁边的草堆上坐会吗?”以前我从未拒绝过她的任何请求,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点了点头,却立即又后悔了,隐隐感到自己这样做有些不对,但是看到含儿脸上露出了欢悦的表情,我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含儿坐到我身旁,我把身子往外挪了挪,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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