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病轻轻一笑,道:“老伯,在下不要这些。”旁边一名农夫插口,道:“你这老人家也太多疑了。张大夫向来施恩不望报,谁人不晓?我家老小七口若没得到他的恩惠,哪能活到今天?”
那老伯叹了一口气,道:“你如果不是艰险狡诈的小人,便真是蠢笨如牛的乡下大夫!”说罢,合上双眼,不再言语。
张无病跟他打个招呼,握着小刀,或剔或撬,或批或削,来回不断,“嗤嗤”作响。老伯脚下的那盘清水,一下子变红了,逐渐又变成紫黑色,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两名农夫虽为粗人,见况也自心惊肉跳,惊惧不已。但反观那老伯,依旧神色自若,既不呻吟喊痛,也不挣扎皱眉,倒似别人为他抓痒按摩。
片刻,小刀已削至骨头。张无病要把骨头已黑的表层刮掉,不得不下狠劲。张无病行医十几载,不曾见过老伯这么能忍痛的人物,不见他慌张,倒是自己额上现出黄豆般的汗珠。
约莫一盏茶时分,张无病终于完成手术,包扎完毕,不禁长吁一声,赞道:“老伯真神人也!但年的关菩萨也不过如此。”
那老伯骂道:“呸,休把死人与老夫作比较。”声音洪亮,哪有无半分颤抖?
张无病扶老伯躺下床。取出药箱和银针,为老伯进行针灸,只一会老伯周身要穴都插上了细针。张无病又为他煎了一服药,老伯喝下之后,想是苦口良药,顿觉心清气爽,渐渐垂下眼帘,进入梦乡。
梦里,他来到一处山青水秀,鸟语花香的地方。
山脚下,小河边,有一间矮矮的茅屋。咦,这画面怎么如此熟悉?忽然之间,二十年前被仇家杀死的妻儿欢歌笑语地站在门外,向他招手。他又惊又喜,奋力跑去。蓦地,一团黑气将妻儿卷到半空,迅速飞向远方。他伸出双手,疾呼赶去。突然,一个恶毒的声音从天外传来,“童老魔,童老魔,你杀我妻儿爹娘、兄弟姊妹,我也要你妻儿性命,教你无人为伴,孤独一生!”他大惊失色,努力追去。追啊追,突然一足踏空,底下竟是万丈深渊,顿觉天旋地转,整个人急速下坠……
那老伯大叫一声,遽然惊醒。原是南柯一梦,却也吓出一身冷汗。张无病正在床边,笑道:“老伯,出汗啦?喝了这药就是要出汗。”老伯回忆梦中,惊犹未定。忽觉胸口苦闷有所消减,毒气亦无扩散的迹象,便想运气驱赶。张无病却道:“老伯不可轻举妄动,按在下的医法,须有一个月左右,毒气方才汇集‘气海穴’。若老伯中途运气,只恐毒气逃逸到奇经八脉,我便回天乏力。”
老伯此刻对他深信不疑,本以为该向鬼门关报道,岂料天意如此,命不该绝,实是庆幸。看那张无病眉清目秀,斯文识礼,其实也十分俊朗,想不到这穷乡僻壤也有这般人物。心下暗暗称赞,问道:“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康,字无病。老伯你呢?”
老伯一愣,在江湖中他是大名鼎鼎,无人不晓,他倒是从来不用介绍自己,叹道:“凡夫俗子才斤斤计较于虚名假姓,你叫我一声‘老伯’就行了。你我不应该相识。知道老夫是谁对你没有好处,甚至会有杀身之祸。”
张无病应了一声,但不说话。
老伯看了他一眼,暗暗叹息,道:“你不说话,但心中却当老夫危言耸听。江湖规矩,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老夫的仇家对吾恨之入骨,巴不得饮吾血,啖吾肉,本来以为已经将老夫置之死地,岂料半途撞出这么一个莽医生硬是把老夫救了。哼哼,你把老夫救了,那自然就是他们的敌人了!”
张无病道:“在下只是山野中的一名草头大夫,不会丝毫武功,更非江湖中人,从未牵涉半点你们的恩怨纠缠。江湖中人也应该是非分明,治病救人是医生职责所在,与江湖情仇何干?只要是人,我便应该去救,并不是和你的仇家故意作对的啊!”
老伯冷笑道:“你还远离江湖吗?你救了老夫,不就他妈的的一脚插进江湖吗?你不是江湖中人,不会武功,没有和他们作对的意思,这一切都不重要,关键是你救了老夫!这便是他们杀你的最好理由!不信?(他看见张无病在摇头)是什么使他们要杀你?仇恨!无法化解的仇恨!他们手段狠辣,伤了老夫,却不立刻要我这条老命,要老夫日夜深受剧毒煎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他们才解恨,操他奶奶个雄!而你这傻小子坏了他们的大事,想想看,他们哪有不气得狂蹦乱跳?”说罢,仰首哈哈大笑。
张无病思忖良久,道:“老伯,你的仇家如果这般凶残,你日后伤愈便是处处小心,也躲不过他们。我看不如找个地方从此隐居起来,他们以为你已经死了,就不会再来找你了。”
老伯原先想吓唬这个迂腐的乡下医生,不想他倒反过来为自己着想,想到自己这几十年来威名远播,却总是时常与奸险霄小之徒来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曾有半点坦诚相待,这时听得张无病那真诚的慰籍,不由得心下一阵温暖。
张无病又道:“老伯你看这处山村虽则人烟稀少,但也不失为一方山水。老伯在此,短锄栽花,长诗佐酒,不也消遥自在,强似在江湖中提心吊胆地在刀口上过日子么?”
老伯不禁摇摇头,又忍俊不禁,道:“隐居在此?好,好,好!只可惜老夫一向花银子如流水,绫罗绸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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