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人乱蹦乱跳,手舞足蹈地叫道:“我要比,我要比!”弄到最后,声音有如哭状,委屈如小孩。张无病并不懂多少江湖规矩,反倒觉得那怪人说的不错,自己这边的确没有规定他不可以还招,道:“苏姑娘,算了吧,我最跟他比一次。”那怪人闻言欢喜得大拍手掌,仿佛得到一件喜爱的物事,笑道:“好,你这小哥不错,这回我决不还手!”苏盈儿一跺脚,暗骂:“不识死的家伙!”连忙接口道:“比也行,你得承认你刚才输了,并答应不会将我们变成蜂人!”
那怪人一愕,冲口而出地道:“不行,我一定要把你们变成蜂人!几十年来,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太寂寞了,我需要人陪,我需要人陪我聊天、吃饭、睡觉,陪我一起玩!昨天有头老虎睡觉的时候翻身子压死了我的蜂儿,我问它当不当蜂虎,它听不懂还想吃我,被我一掌打死。你们是不是也想学它?”那样子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要找人成为他的伙伴,是怎么也不肯放过苏张二人了。
张无病见苏盈儿吓得花容失色,心中怜惜,心想一直以来都不曾使她欢喜过,如让她这么一个丰姿卓跃的可人儿变成了满身飞蜂的怪物,无疑是暴殄天物,就好似把一件价值连城的宝器扔到臭气熏天的粪堆般令人难受,他蓦地大叫:“你要人陪,就把我变成蜂人吧,但请你放过苏姑娘!”苏盈儿全身一震,不想他危难之中竟是如此情深义重,好生感动。想到日前自己对他的咄咄逼人,亦心生慊意。她把他从龙山七义手中就来,其实是逼于义父的命令,对他殊无感情,此刻却是大生好感,不禁轻轻地靠着他的肩膀。张无病脸微一红,他三十多岁的人从未与女子如此接近,当下静静地让她依靠不敢乱动。
那怪人叫道:“不行,你们两个都有份打死我的蜂儿,两个都得成为蜂人,一个也不能少。至多变成蜂人后,我替她只好内伤,至于她中的蜂毒,成了蜂人就自动可以解了!”苏盈儿低声跟张无病道:“张大哥,你怕死吗?”张无病头一次听他以“张大哥”这么亲热地称呼自己,他虽非智人可以超脱生死,但也是胸口一热,摇了摇头。苏盈儿露出一丝苦笑,道:“你我青春年少,其实怎舍得大好年华?只是若如像他那样疯疯癫癫,终日躲于山野,不见天日,不能见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那倒不如一死。”
张无病点点头。
他已经明白苏盈儿要做什么,他自知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不能做到视死如归那么慷慨激昂,但自小长于山野,心境空明,淡薄一切,亦知道一死也不是什么艰难的事情,就像风消云灭,日坠星移,重归于无法无常,进入忘我的境界。将军英雄,沙场翻滚,江湖纵横,百战一死,何其轰轰烈烈!但他们不一样,他们现在只求云淡风轻,可以淡淡地、淡淡地和这个生存过的世间告别。
苏盈儿幽幽地道:“张大哥,这怪人武功高强、毒蜂厉害,我们身陷绝境,实在没有办法对付了。我袖中有两把匕首,你我各执一把,在那怪人还没有从上来犯难之前,我们彼此给对方一刀,便不会受辱于他了,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了!”张无病听到“同生共死”一词,接过匕首,明明已和死亡不远,却无一丝半忽的恐惧,相反想到黄泉路上能有如此佳人相伴,蓦地全身一阵温暖和甜蜜。
天上乌云骤紧,天色成片成片地暗下来。张无病和苏盈儿各挺匕首,站立于山雨欲来的那阵狂风之中,匕首在夕阳余霞散绮下闪闪生亮,两人情不自禁相互一笑。
这一笑,两颗心是融在一起的!
“不!”那怪人大急,叫道,“你们还没变成蜂人,不能死!”不顾一切飞身扑来,希望可以及时阻止那两把可以带走两条宝贵性命的明晃晃的利刃。空中蓦地产生一股气旋,黑蜂在他身上发生一阵骚动,骤然加速在他周身疯狂飞舞!
那怪人心中一阵突兀……
2004年5月5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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