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声芳与秦世禄对视一眼,头顶天雷摇摇晃晃尽职而去。
第二日的廷议推迟了,很快几个重臣听说养心殿清早风风火火传了太医。于是张廷玉以及几个御史开始想着是不是应该劝谏一下皇帝龙体要紧。
不过听说昨天皇上刚刚把阿其那从宗人府弄进宫里,还遣了人去给保定塞斯黑医恶疾,这和皇帝身体忽然不适是不是有关系?
张廷玉奉召的时候,看见一个春风得意混杂了气苦的诡异皇帝。
当然,他也留意到皇帝下手怡亲王专座上怡亲王脸色有些僵硬,果郡王跪在地上,然后听见皇帝吩咐说:“……那些看人下菜碟儿的,都给朕流放到打牲乌拉,让他们好好学学什么叫做人奴才!皇家的名声就是被这群人败坏的!”
张廷玉有些了然了,当然他继续沉默如金。
皇帝继续说:“塞斯黑从保定回来之后,也不必拘在宗人府了,在他自己府里圈个园子,就比着老十那样儿。”
果郡王被训得不敢抬头,怡亲王动了动腿,没有开口。
张廷玉想了想还是出声提醒:“皇上,塞斯黑除籍之后已无府邸,现在暂居民巷之中,是不是?”
皇帝一听连忙道:“那他原来府邸还空着吗?空着就许他们住回去,只是俸禄不从户部走,原来怎样现在还怎样。”
殿里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谁该应下。当然这样的空档只一刻而已,怡亲王很快答道:“臣弟这就去办,皇上只管放心。”
皇帝一时没再说话,但几个人都不约而同感觉到了某种程度的探寻。
张廷玉绷住了,倒是怡亲王再度开口:“八哥……的旧府,皇上你看要不要也一同比着办了?”
这口转得挺快,皇帝脸上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缓缓道:“他倒是不急,横竖他府里也没人了。太医说不便移动,就先这么搁着吧。”
殿里又是另一番沉默,大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最后还是怡亲王再进言:“寿安宫年久失修,去年还说漏过水。要不要臣弟让内务府给重新换换窗子刷刷漆?”
皇帝这一次没对忠勇义胆的王子体恤圣躬的举动有丝毫褒奖,只说不必,什么人配用什么陈设。这一句话当然又让许多人不懂了,进而浮想联翩。最后大家一致认为,皇帝这是将八爷党头子压在如来佛的五行山下囚禁深宫,对其余协同党羽开始逐一宽免,赚取名声。
众人心声,万岁您终于懂为君之道了!分而治之这才是拆分八爷党的不二法门啊,哪有一并打死不留活路的?之前的做法不是逼着依附八爷的人力挺他到底吗?
这种猜测一直持续到七日过后得到证实,听说皇帝忽然放了圈禁景山的先皇十四子回府,比照十爷的待遇,自己蹲在院子里不许擅自外出。
只是八爷好像入了宫之后就从此悄无声息,死活不知了。
有此猜测的人不包括第一汉臣张廷玉,因为他被皇帝扣宫里了。
皇帝难得略显腼腆地开口:“衡臣,朕打算复了八弟他们宗籍,你看什么由头好?”
张廷玉好像听见天边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过。
其实皇帝想起复一个罪臣并不难,难的是这个罪人是自己今年刚大力贬斥、夺爵抄家、并且圈禁待死的那种罪魁党。
当初那白纸黑字昭告文武百官的四十条大罪,现在说起来就是皇帝自己打自己的嘴巴的意思,刚说了老八“实国家之乱臣贼子,天理国法断皆不容宽宥者也”,现在就开始想由头放人,实在不容易,更不用说那些罗列清晰的罪状恶行。
胤禛如今自己看起来也有些汗,他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赶着给老八平反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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