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闲听完小许的话脑中便有些发晕。
三二年的停战协定规定中国军队不能在上海市区及周边布防,市内只有警察和保安队,哪儿能是狼子野心早有预谋又加之装备精良的日军的对手?
“张将军率第九军在上海北同日军激烈交火,各界人士都组织了抗日救援会,徐副官是被第九军参谋部的人请走的,夫人,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流弹横飞,您不能出去啊。徐副官走前特地要我转告夫人,现在戴夫人她们也都没有出门!”
小许见她从房中出来已经换下了旗袍,不由得有些着急。
知闲心中明白徐国凡等人的担忧,比之现在硝烟蔽日时她走上街头能发挥的微小甚微的作用,她能够安全的毫发无伤等待这场战事结束,于他们而言才是最大的帮助。
然而眼下她还挂念着黄金发,家里头的下人连同小许都只是说闸北一开战,他就带着宁强出去了,却始终无人知道他究竟具体是去了哪里。
知闲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安安心心的在黄公馆呆着。
几天来,报纸上头条硕大的铅字都是“中日军队在闸北交火”,青云路、西宝兴路多处起火,她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黑字,脑中忽而闪现了夜幕下灯红酒绿的一片霓虹灯彩。
“小许,去大世界!”
小许原本还纳闷她为何要去大世界,然而车子越是往闸北这边开,路上涌聚的拖家带口背着大包小包的人却是越来越多,知闲秀眉微微拧着,他也就一下明白了,只怕黄老爷现下正在大世界。
战火肆虐,流离失所,被作为避难所开放的大世界自然是迎着蜂拥而至的一批又一批的难民。
人流当中,车子竟是寸步难行的了,知闲当即叫他停了车,下车便往前头去。
远远的隔着两三百米,她就看到了大世界的牌子,平常停放着显贵车子的门口坐满了人,宁强正站在中央指点着几个手下人安置。
知闲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了些,那头黄金发刚从门口背着手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知闲,不由得是满面怒容,呵斥着胡闹便要往这边走。
刺眼的阳光普照下,地上却忽而被遮挡出一片荫翳,伴着刺耳的轰鸣声,不少人都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小许反应敏锐,一边护着知闲往后一边高声喊道:“卧倒!轰炸机,卧倒啊!”
他的声音被轰鸣声遮住了大半,靠近门口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刺鼻的硝烟气味已经弥漫了开来,炮弹爆炸,弹片横飞,烟雾弥散。
知闲脑中一片空白,耳边似是有不绝的“嗡嗡”声,她静静的站在原地呆了许久,阳光终于又穿越那些细密的尘埃如同旭日初升时一点一点充斥满瞳孔的时候,她的眼睛却不知是被谁用一只手蒙上了。
“外边这么乱,你跑出来做什么?”
分明是四年未见,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好像两个人昨天才一同吃饭喝茶过一样。
知闲闷的喘不上气,只觉得自己要窒息,她慢慢的听到了周围的哭泣声和呕吐声,硝烟味遮不住的血腥气夹杂着熟肉的香气窜入鼻中,一味一味,格外的分明。
感受到手上的温热泪意,徐绍祯不禁一愣,他下意识的拿开了手,知闲却是疯了一样的往前跑。
他反应过来,三步两步的追上她,扛起人就往后面去。
“你放开我!黄叔叔还在那边!”
知闲捶着他的背,豆大的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这样的场景,他一个大男人见了都忍不住恶心,又怎么会她说要回去就放她回去?何况,日军轰炸刚过,说不定还有第二波,他是断不能让她冒一点风险的。
“知闲,你听话,乖乖回去呆着,不要乱跑,这边有我。”
她却是闹的更凶了,哭着叫道:“你算是什么人!我要去找黄叔叔!”
徐绍祯也不去理会她,径直的走向了小许开来的车,打开车门便将人扔了进去,一记手刀将她劈晕了,定定的看了知闲一眼,这才关上了车门。
他抱了她,可是心里却是有些疼的麻木了,好似什么都感受不到了,是啊,自己算是什么人!可是她的话越凶,却叫他失意之下有些按捺不住的痛快,他就像是一块礁石,一切于他都是平静的海水,只有她才是澎湃的浪潮。
即便这击打带来的只有痛,也还有些如饴的甘愿。
徐绍祯闭了下眼,快步向着大世界走去,迎面撞上了小许,他理所当然的吩咐道:“不要再让她踏出黄公馆一步!”
“是。”小许下意识的应道。
走到车门前,他才察觉有些不对劲,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这人应变能力居然这么强,自己上过战场的人都还有些懵,他却已经蒙上了夫人的眼睛。
从后视镜中看着昏睡在后座上的知闲,小许的浓眉忽而紧紧的皱了起来。不对劲呀,他怎么知道这是黄公馆的车?
“日军下一步的攻击重点很有可能在这儿。”
“依据呢?”
徐国凡看了一眼作战室的几个将领,指着地图缓缓道:“罗店镇位于沪太公路中段,淞沪侧背,是上海和江苏的枢纽,向南通往大场,直驱上海市区,向西通往嘉定,能够切断沪宁铁路。”
他脑海中浮现在北平办事处时那抹挺拔沉稳的身影,语气冷峻的对他们说:“徐副官驻扎在市区,那么只要攻下罗店,就可以完成对他所率军队的左翼包围。”
徐国凡点头:“道理很简单,第九军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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