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黄沙,一望无际的直向前蔓延去。间或有一株灌木,几点杂草散在其中,顽强的生长着。努尔哈赤跃下马来,俯身扶起杂草,仔细观察草下沙地上动物留下的脚印,再抬头望望前方无际的黄沙,舔舔干裂的嘴唇,喃喃道:“瞧这模样,水源应该就在不远了。”
努尔哈赤站起身来,拍拍膝上尘土,回过头去。西斜的太阳猛地映入他的眼中,逼得他将眼眯成一条缝。就在阳光下,两人一骑缓缓而行。努尔哈赤挥一挥手,囔道:“厉大哥,咱们快些,前面不远便有水了。”也不待厉抗答应,翻身上马,又向前小跑去了。
厉抗骑在马上,一手轻轻将宋书妤揽在怀里,一手持缰,让马匹缓缓而行,不令宋书妤受一些颠簸。宋书妤小腹上被层层布条紧紧包扎,整个人倚靠在厉抗怀中,面容憔悴苍白,半闭了眼,呼吸都有些微弱,显见被锦衣卫那一刺伤得极重。
三人自从锦衣卫铁骑包围中逃得出来,已有一日一夜。初时尚有些担惊,若是锦衣卫入关去调动军队人马大举来追,三人必难有活路。所幸一日夜过去,并不曾见后有追兵,这才放下心来。然而宋书妤腹上那一支铁笔直没进去,伤及内脏,又失血过多,早已昏迷多时。厉抗心下又惊又怕,手足无措,竟不知如何救治。还是努尔哈赤临变不乱,四围寻了些药草回来,用牙咬得碎了,涂抹在宋书妤伤处,略止了止血。然而那支铁笔终不能就此留在腹上。两个大男人踌躇再三,终是狠下心来,将铁笔一把拔出,就用草药敷在伤处止血。创处过大,伤得又深,甫一拔出时鲜血竟喷涌出来,药草如何敷衍得住。厉抗将衣裳撕成布条,将宋书妤伤处层层包裹,勉强压止住鲜血,再敷以草药,这才止住。然而重伤如此,两人手中又没有有效的药物,若不寻着医师施救,只怕拖延数日,宋书妤便再难得救了。
照了努尔哈赤的意思,便就快马直回建州,只要到了建州,便能保得宋书妤一命。然而宋书妤重伤之下经不得颠簸,两人只得紧一程缓一程,向建州进发。
听得努尔哈赤叫囔,厉抗不由催动马匹。然而这么略略一颠簸,震动宋书妤伤处,宋书妤呻吟一声,幽幽醒了过来。
厉抗慌忙停下马来,低头道:“宋小姐,你好些了么?”
宋书妤皱起眉头,强忍了疼痛,轻声道:“厉大哥,咱们……咱们到哪里了?”
厉抗道:“快了,这便快要到建州了。”
宋书妤略抬起身子,张了一张,重又躺在厉抗怀里,轻声道:“你莫哄我了,大胡子说,建州满是牛羊,四围都是青草,这里遍是些沙子,却哪里到了?”
厉抗勉强一笑:“不曾哄你,再不远便是了。你莫说话,好生休息。”
宋书妤缓缓地摇一摇头,道:“我不要再睡了,只怕这一睡下去,便是……便是再也难醒转过来了。”
厉抗只觉心下没来由的一痛,低头只见宋书妤面色苍白,神情委顿,只怕真是凶多吉少,不知如何安慰,口中只道:“莫说傻话,莫说傻话……你会好起来的。”
宋书妤微微一笑,轻声道:“其实我没一些儿害怕的……人总是会死的,是么?”
厉抗心下大痛,不知如何回答,咬了嘴唇漠不作声。
宋书妤又道:“我真没用……帮爹爹做买卖,却把整船的人都害死了……以为碰到一个好人,却又帮了他去害元帅爷……便是陪你上蓟州,也尽给你添些麻烦,你说,我不是很没用么?”
厉抗连连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你……你很好。我受伤的时候,若不是你替我解毒,我早就死了。便是这次,也是你替我挡了这一下……其实,其实没用的应该是我才对。”
宋书妤手臂轻轻一抬,掩住厉抗的嘴唇,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轻声问道:“若换作是你,你会不会替我挡这一下?”
厉抗口唇被宋书妤伸手轻掩,只觉温棉细软,低头见宋书妤睁了大眼望着自己,不由得轻轻点了点头。
宋书妤收回手来,轻吐一口气,道:“这便是了……”缓缓闭上眼睛,躺倒在厉抗怀中,不再说话。
厉抗低头瞧着宋书妤憔悴的面容,心中痛惜。只听得宋书妤轻声道:“便是这么死在你怀里,我一点儿也不后悔。”
厉抗心中大痛,脑中一幕幕闪现出自己与宋书妤自相识以来的点点往事。在朝鲜时如何识得经商的宋书妤,如何跟踪调查她在登州的所作所为,如何与她一路北上向她学习汉字的情景,仿若昨日一般历历在目。厉抗终于悟到,就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已是如此的在意这个莽撞却又善良,柔弱而又坚强的小姑娘了。
她头先问我,若换作是她,我会不会替她挡这一下,我为何想也不想,便就点了头?原来我自己早已将她当作这么重要的人了,若她有危险,我想也不想便就会冲上去替她挡驾。可笑我自己竟到如今,才知道我自己的心思。
这一下豁然开朗,厉抗心下却更觉痛惜。眼见宋书妤如此虚弱不堪,不由得手臂微微一紧,将她更紧地揽在怀里。
宋书妤面上渐渐露出些微笑来,靠在厉抗怀中,轻声道:“我想我爹爹了。厉大哥,你陪我下浙江去见我爹爹好么?”
这话一出,厉抗心中一凛。暗道:是了,她到底还是位千金大小姐,家中富贵殷实。我却算甚么,不过是个蛮夫罢了,却哪里来这些个非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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