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间心念繁复,太多的问题缭绕盘旋在心中,厉抗本就不是甚么聪明才智之士,却又如何理得出个头绪来?这样朦朦胧胧,也不知几时才沉睡了下去。待得醒转来时,天色又已转了黑。厉抗暗道不好,转头向山坡下看时,下面漆黑一团悄然无声,哪里还有甚么部队的影子。
这一下厉抗可是完全不知所措了。这支队伍属于哪一势力,要去甚么地方,自己一些儿不知道,便要追查也不知从何下手。而自己好不容易从这支部队口中听得“羽柴秀吉”四字,若是不从他们处继续追查下去,却如何能把戚氏兵书找回来?厉抗在山坡上呆呆站立半晌,自觉无法可想,只得叹一口气,辨明方向,提了竹杖向西而去。
这支部队人数不甚多,好歹也有五六百众,虽未曾扎营安寨,起动开拨之时到底有些痕迹留下。若换作木下藤吉郎、努尔哈赤等细心之人,必下山去细细搜索,保不定便能寻些蛛丝马迹出来,由此也能判定部队行进的方向。然而人各不同,厉抗想不得如此备细,就此跟丢了这支部队,也错过了一场精彩的战斗,此是后话。
设乐平原以北,延绵数百里尽是崇山峻岭。其间不知多少年不曾有过人迹,多有百年老树生长,枝叶繁茂处便是盛夏时节日光都透不进去,直如一座天然生成的大迷宫。厉抗陷身进去,初时尚不觉得甚么,半日下来便觉晕头转向难辨东西,犹如一只没头苍蝇般在山林中乱窜。第二日时天又降大雨,连日头都寻不着了,更难辨方向。五六月间早晚间尚有些凉气,厉抗身边连个火种也无,着实苦不堪言。好在幼年时同藤吉郎四处流浪,野外生活的经验倒也丰富,在山中也不曾遇着甚么猛兽蛇虫,接连挣扎了几日,终是给他寻了条路,钻出了这座老林来。
这山林北面陡峭难行,南面倒是低缓平直,直连设乐平原。大雨浸淫数日,这时也已收敛,只有一些零星小雨飘散空中,在阴暗的天色中瞧来便如一层薄薄的水雾一般。太阳也不知出来没有,或许是被东面天上厚厚的云层给遮盖住了罢,这水雾弥漫在天地间,直把人的视线割断了,令人瞧不远去,只能朦朦胧胧的瞧着些影子。若在心情悠闲舒畅时,这样的天气实在是让人觉着诗情画意了。
厉抗却着实没甚么好心情,自己在山林中耽搁这些时候,也不知外面情况如何。宋书妤究竟走到哪里去了,只怕这一下却更是难寻了。厉抗提起竹杖,伸一个大大的懒腰,仰天一声大吼,似要把这些时候郁结在心中的闷气尽数给释放出来。
吼声远远传出去,激起群山应合,一遍一遍的回荡,延绵不绝。这样的回声在任何一个有山的地方都可以出现,厉抗幼年时在山中时常如此吼叫,听声音回荡戏耍,早已见怪不怪。然而多时之后,这声响竟依然回响不绝,似乎无穷无尽,再不断绝了一般。
厉抗大觉诧异,侧耳细听。吼声威猛有力,一起一伏,似千百人同声呐喊,绝不是自己头先那一声所引起的回音震荡。厉抗左右环顾,透过漫天的水气,隐约瞧见对面大山的黑影,还有下面广阔的平原,其余有些甚么也尽隐在水雾遮盖之中,难见分毫。厉抗暗道自己莫不是又撞见甚么部队不成?不敢大意,在山上寻了块石头坐下,静待雾气散去再作打算。
其时太阳虽然依旧隐在厚厚的云层后,然而比之头先却要亮上一些,加之人的双眼对黑暗逐渐适应之后,已能勉强瞧清楚些东西了。厉抗坐在石上向山下望去,之间广阔的设乐平原上,似乎黑漆漆的有许多事物排列其上。尤其西面上平原上,顺了那座山平缓蔓延的斜坡上,似乎有许多东西。一团整齐而匀称的大黑块,之后间隔了一段,露出绿色、黄色的土地来,其后又是这么一团整齐而匀称的黑块。整个斜坡上齐齐整整,排列了三团,似乎有人用巨大的毛笔,蘸了浓墨,以这山坡做纸,在上面画了三个黑点一般,只是用毛笔画不出如此齐整匀称的三团来罢了。厉抗仔细瞧了又瞧,由于距离较远,实在瞧不出些甚么名堂,也便罢了,略转了头继续向这边瞧过去。
山坡下面便更是古怪了些。这山坡上倒能瞧见些绿的黄的土地,而山坡而下,便再也瞧不见甚么其他的色泽,便只是黑,一直蔓延向东,向东。厉抗这么一路瞧过去,实在不知这平原上到底是甚么东西。若尽是些树木,到底应该透出些青绿色来,又从不曾听说过这么大的平原上住有人烟,这么只大的一团黑色,也不可能是甚么民家居房了。
厉抗这么一路扫视过去,整个设乐平原正中是被这大团的黑色一分为二了。以正中一大片的黄绿色土地为界,东西两面俱是黑色的土地,直蔓延上东西两面的山上去。而那威猛混厚的呐喊声,便是从这平原上传来的,一下又一下,一直不曾止息。
小雨缠mian不绝,浸湿了厉抗的衣裳,隐隐透进些凉意来。厉抗抬头瞧瞧天上厚厚的云层,那后面隐隐有些光亮出来,却微弱而勉强,到底太阳能不能出来啊?厉抗轻叹一口气,摇一摇头,忽地耳边传来一声大吼,犹如响起一个炸雷,直把他震得跳起身来。这吼声震动山林,四面一片声的回响,更添了声威。
“赤备——!”
这一声吼叫,厉抗再是熟悉不过。当年界町外一战,便是这个人,用这样威猛混厚的吼叫声,指挥着手下的骑兵以一敌百的比例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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