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荣梓忠靠乞讨为生,经常挨饿,没有片瓦可以栖身。他的手指头冻得肿成了胡萝卜粗细,脸上身上也满是冻疮。每天夜晚,他会找个屋檐,靠着墙壁,再捡几张报纸包在身上,把自己蜷成一个球,尽量维持温度。这时,他想的是第二天早上会不会已经无法睁开眼睛,已经不会呼吸,说不定不用再遭受痛苦,以及冻、饿,和其他人的嘲弄和欺侮。
尽管后来他遇到了荣梓义,被荣家收养,给了他一个名字,过上了一个真正富家少爷的生活。可是一段时间之内,他仍然会时不时的从噩梦中惊醒,梦见自己在大雨中踯躅,在寒风中发抖。
荣梓义如同太阳一般,照亮了他的生活,使他从浑浑噩噩中醒了过来,活了过来。即使他不能说话,什么也不会,他也从没有嫌弃他。他一点一点的教他,当他是自己的亲弟弟。
而他自己,也一直努力的想做好。因为大哥对他说过,做好自己就是对他最大的回报。他在竭尽全力,而且相信自己已经足够优秀。直到有一天,他发现,有些事不是他尽力就能做得到的。
他从来都是命运的玩偶。生气时,将他弃之不顾;高兴时,对他露出笑脸;而发怒时,终将让他面临惊涛骇浪!
荣梓忠头痛欲裂,觉得喘不上气来。他紧紧的蜷起身体,额头上的汗一滴滴的落在地板上。然而他的心却是冰冷无比,身上的力气似乎一丝丝的被抽光。当厄运来临时,他发现自己,竟然除了低头忍受别无他法。
他不知道孤零零的坐了多久,突然,他听到了楼下的脚步声。也许是长时期失语的原因,他的耳朵总是异于常人的敏锐。他听到两个人的声音,一个是荣梓义,他很熟悉,至于另一个,他也立刻听出来了,是杨雨诗。杨雨诗格格的娇笑夹杂在荣梓义低沉柔和的声音,就如同夏夜最美丽的天籁。她是最活泼可爱的女孩,有她的地方总是鲜花盛开。这是一个让人提起时会情不自禁微笑的女子。
那他自己呢。现在,他们都当他是亲人,是朋友,可是终将有一天,他们都会发现,他是恶魔的代言人,再不会亲热友爱的待他。一想到他们终将会用憎厌嫌恶的眼光看待自己,荣梓忠的心就更冰冷了。
让他忍受这些,他宁愿去死!
忽然楼下的声音停止了。荣梓忠微微苦笑。他知道是因为大哥已经察觉房子里进了人。他本应该立刻下楼去,对他们笑脸相迎。可是他做不到。他现在只感到浑身虚软无力,难以支撑。
房门无声的开了。荣梓义站在门口。他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只是一个模糊的形状,更难以看清他的表情。荣梓忠暗自庆幸,他试图在心中重筑堤防,强忍着情感的溃败。在如此虚弱的情况下,他得不遗余力才能够强迫自己不对荣梓义坦露心声。
荣梓义马上就看到墙边的一团黑影,而当他发现那是梓忠时,更是吃惊。他摁亮电灯,并快步走过来,俯身道:“梓忠,你怎么了,生病了吗?”说完,他干燥温暖的手就摁上了他的额头。
强烈的光线又一次刺痛了荣梓忠的眼睛。他连忙合上双目,又一次感到眼前丝丝缕缕的白色光条飘飞。他晃了晃脑袋,晕晕沉沉。
“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杨雨诗飞奔进来,嘴里噼里啪啦爆豆似的叫道:“梓忠你回来了怎么不开灯,也不给个动静,害得我们以为屋里进了坏人呢!咦,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满头的汗?你是不舒服了吗?怎么还坐在地板上,赶快上床躺着。”说完,她伸手来扶。她的手又小又软,腕上挂了串叮当脆响的镯子。
荣梓忠向一侧避了避,杨雨诗的手就落了空。她惊愕的看着荣梓忠,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荣梓义对她摇了遥头,双手使劲,毫不费力的将近乎虚脱的梓忠扶了起来。他将他扶在床上去,又替他脱去外衣。一如梓忠小时候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后,他发现他躲在被窝里,咬着枕巾在默默哭泣时一样,坐在他床头,将被子拉到他腋下,什么也不说,只是轻轻拍拍他的肩膀,陪着他。
杨雨诗走过去打开窗户,凉爽的晚风裹着夜来香的清香一阵阵袭来,如水般温柔。她又走回到荣梓忠床边,有些担忧的问道:“表哥,要不要请医生过来?”
荣梓义还没答话,梓忠先是摇了摇头。他作手势说自己好多了,也许是有些中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杨雨诗连忙去倒水过来,又笑着道:“你真的中暑了?这才入夏多久,你不成了今年夏天第一个中暑的人啦?难不成在外面待久了,现在已经不适应上海的气候了?”
荣梓义也道:“说起来,我也感觉现在上海的夏季比以前要炎热些。这才几月,就热成这个样子。”
“那不如我们去乡下避暑吧?”杨雨诗兴致勃勃的道:“我记得你们在枫溪那边有房子。等梓凡放了暑假,我们一起去住上个把月。那边水多凉快,施王庙的状元糕也最正宗。”
荣梓义笑着摇摇头:“这兵荒马乱的,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上海别乱跑的好。不是我说你,你这个班上的,怎么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还想去避一个月的暑?哪个老板能给你放这么长的假?我得劝劝阿忠,不要雇用你这样不负责任的员工。”
杨雨诗嘟起嘴道:“我在公司又无事可做。”
“真的无事可做吗?恐怕还是让你做的你不肯做吧。”荣梓义面带嘲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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