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李汉感觉很意外，他盯着巴特尔的眼睛，笑容里带着看透了一切的嘲弄：“那你肯定认识格日勒了？”
沉默了许久，巴特尔才缓缓地开了口：“他是我小时候最好的玩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副老样子，好赌懒做，一点都没有改变。”
李汉还想说些什么，小车突然“嚓”的一个刹车，停了下来。前面七、八米远的地方，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正从路边跑出来。
“我们下去走走吧，我好久没有来这里了，虽然这里什么都没有变。”巴特尔拉开车门，当先钻了出去。李汉示意伊瑞娜将车子靠边，也跟着他下了车。
“将军被捕的消息是你透露给格日勒，我去酒店参加舞会的证件也是你故意安排的，格日勒其实不是什么间谍，他只不过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寒风刮在李汉的脸上，有一种刀削一般的刺痛。
“格日勒当然不是什么间谍，凭他的身份和能力根本无法进入议长家，更不用说帮你弄那些证件了。只是我没有料到你那么机警，我如此周密的安排都被你识破了。”巴特尔细长的眼睛里闪动着刀锋般的光芒。
直到此刻，李汉才真利亚最高特务头子的机智和危险，如果不是议长那个警示的表情，这个世界上很可能早就没有李汉这号人物了。想到这里，他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李汉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愚蠢的问题。
巴特尔倒不觉得这个问题可笑，他只是扬了扬脖子，问李汉：“你看看这里，这里最缺少什么？”
李汉看着眼前这条不足五英尺宽的街道，街道两旁都是土灰色的低层建筑，鼻子里仿佛还能闻到某种发自臭水沟的难闻气味。他皱了皱眉头，说：“这里最缺少的就是像你这样的政府大员的关怀和扶助。”
巴特尔突然大笑，捧腹大笑，尖锐的笑声回荡在简陋、寂静的街道里，显得如此刺耳和突兀。过了好一会儿，他好不容易才停住笑声，用手指点着李汉：“飞天狐狸，你活得实在太幸福了，只要在这个鬼地方生活过一天的人都知道，这里最需要的是什么，不是同情和关怀，而是钱，哈哈，是钱，是数起来“哗啦啦”响的钱。”
李汉看着眼前又在疯狂大笑的巴特尔，内心深处突然也涌上了一股想疯狂大笑的冲动。一个在极度贫困的家庭中煎熬了十几年的孩子，对出身的自卑和对贫穷的恐惧早已深深扎根在这个孩子的灵魂深处。一旦这个孩子长大成人，掌握了国家权力，不利用自己的职权去疯狂敛财，不用疯狂敛财来充实他自卑的灵魂和消除他对贫穷根深蒂固的恐惧，那反倒是不可理喻的事情。
“飞天狐狸，你现在还想去找格日勒吗？”巴特尔直起身子，转头直视着李汉。李汉楞了楞，他来这里，本来是为了找到那个差点害死自己的格日勒，然后把他的满口黄牙打下来，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多嘴多舌。但是现在，还有这个必要吗？这所有的一切，全是眼前这个人布的局，而他布这个局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弄点钱，或许还有一丝抓住飞天狐狸在上司面前邀功请赏的虚荣。
李汉的心中虽然涌动着想在巴特尔脸上狠揍一拳的冲动，但是他还是强制压抑下去了。他仰起头来，对着一架刚从头顶上飞过的直升飞机笑了笑：“是啊，时间不早，我们该回去了，将军很可能都等急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转过身来，在转身的那一瞬，李汉注意到巴特尔的身子突然起了一阵轻微的振动，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街的那头，伊瑞娜正和一个年轻的女子站在一起，身上依然穿着那条粉红色的短裙，依然是那张面黄肌瘦的脸，只是站在寒风中的身子在瑟瑟发抖，正是那个瞎了眼睛的小妓女。
伊瑞娜正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钱币，塞到那个盲眼妓女的手里，这一刻，李汉突然发现巴特尔一向冷厉、沉稳的眸子里，隐隐有一种湿润的光泽在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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