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婆想了片刻，开口道：“婆婆口渴得紧，你去方才那家店里给我取碗水来。”杨默恩了一声，放下包袱便往那店走去。李婆婆待他走出几丈，立刻过去牵了那马，悄悄行到旁边林里，扬手便是几枚毒钉，射入那马后颈之中，马儿吃痛，撒了腿没命的跑了出去，原来那钉上之毒，要过得三刻方能发作，她料那时马儿已然跑远，也自不会给两个孩子瞧见。
做完这一切，李婆婆转回船上，仍是为莫言菲走针治病，杨默取了水回来，在船外轻轻道：“婆婆，水取来了。”运针刺穴，本是医术里极难的一门手法，但在李婆婆这等暗器高手做来，自然毫不费力，她一边运针，一边答道：“你先将水放下，把那包绣花针拿出来，全都泡在那壶醋里。”接着问莫言菲：“痛么？”莫言菲每次病发，都会冷得如坠冰窟，口不能言，昨天方得燕赤飞运功压制，又以那颗“绯露珠”暖住胸口，方才舒畅了一天，却不料在马上奔跑之时，竟将那珠子丢了出去，是已每日傍晚发作的寒毒，不到日上三杆便急急发作起来。此刻被李婆婆扎了许多针，渐渐恢复回来，听到这话开口道：“不痛，只是有点酸酸麻麻，可比冻着好受多了。”
杨默在外面听了她的话，心中不由又是酸楚，又是羞愧，他在莫府呆了十三年，便也目睹莫言菲被这寒毒折磨了十三年，稍微懂事之后，每每到府里请来大夫为莫言菲急诊，后院乱做一团之时，他便会偷偷跑到莫言菲房外后窗，留心她的病情变化，但十三年间，无数次满怀希望而去，郁郁难解而归，伤心日重，便也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情，在懵懂的年纪之中，实则已对这个病魔缠身的小姑娘情根深种，每每想到伤心处，恨不能代她受这寒毒侵身之苦。直至昨晚知道莫言菲之病竟然全因父母之仇而生，更是在伤心之上加了无数的愧疚之情，现下一心所想，便是让她早日痊愈，至于那成婚之事，却是为了救莫言菲之命，暂时敷衍之言。只因他被人歧视欺凌了十余年，猛然之间得知自己并非生来低贱之人，一时之间却绝难恢复平常心态，仍如从前一般，不敢稍有非分之想。
李婆婆点点头道：“那你便这样躺着，针上的药要过得三刻才有效力，以后每三日扎上一次，病就不会发作了。”仍是拍了她睡穴，拉过棉被给她盖上，下了船来。
见杨默正将绣花针倒进醋壶里，李婆婆叹了口气道：“孩子，你可是恨婆婆太过狠心了，对一个无辜的小孩子下这般毒手。”
杨默惊异的望了李婆婆一眼，接着又望向船棚处，李婆婆道：“莫怕，我已经点了她睡穴了，你跟婆婆说，你是不是恨我？”
杨默缓缓摇了摇头，垂下头去，李婆婆过去抚着他头道：“你便是恨婆婆，婆婆也不怪你，只是你要知道，这世上之人，都不会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他们都是贪图你身上的事物，才来亲近你，讨好你，只有你的爹爹妈妈，才会一心一意的疼你爱你，处处维护着你，其他的人，你可不能尽信，明白了么？”杨默点点头，低低道：“婆婆也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心里明白的。”李婆婆听了这话，慌忙转过背去，强压着心里的激荡，眼眶里已是泪光点点。杨默迟疑了片刻，又道：“婆婆，我爹爹妈妈……是怎样的，能说于我听听吗？”
李婆婆回过身来，仍是抚着他头，柔声道：“理应告诉你的，将针泡在这里罢，我慢慢说给你听。”拉着杨默到船舷处坐下，思索了良久，叹了口气，缓缓道：“你可知道巫教是什么？”杨默茫然摇摇头。
李婆婆道：“巫教是我们苗人自古便流传下来的族教，就如*信回教，汉人信佛教一般，你懂了么？”见杨默点点头，便接着说道：“你外祖父便是上一代的巫教教主，所以你母亲一出生，便是巫教的圣女，在苗人心中，便如同汉人的公主一般高贵，只是汉人的公主鱼肉百姓，而我巫教圣女却是受神的差遣，为穷苦人造福，助四方驱邪避祸。”苗人信仰鬼神之说，所有事情都要符合敬神之道。“你现在明白了为何婆婆见你做那卑贱举动，便要斥责你了么，你既是圣女之子，就是将来的巫教教主，也就是苗人眼中的神，你向别人下跪乞求，便是亵du了苗人的信仰，若是掌教之后仍是如此，依照我教教规，是要受上刀山趟火海的惩罚的，你务必要好好记住，从今往后，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能给任何人下跪！你快些答应婆婆！”
杨默听她说的可怕，心里想的“我不做教主”却也不敢说出去，垂下头去，默不作声，李婆婆凄然一笑道：“也罢，也罢，你不做教主我也不勉强你，是我老婆子无用，辜负了你妈妈的嘱咐，我自尽了向她谢罪便是。”言罢举起右掌便要向自己天灵盖拍落，杨默听她说话时语气便已心中大是诧异，此刻见她举起手掌，慌忙双手捉住，急道：“婆婆不要！”
李婆婆苦笑道：“你父母大仇已报，你也不肯做那教主，我老婆子自是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还不如追随你母亲而去，省得连累了你，你把手放开，我不想伤了你。”杨默慌忙道：“不要！我答应了……我做那教主便是。”“你现在是怕婆婆寻短见，才这样答应，等婆婆不想死了你便反悔是么？”不待杨默答话又接着道：“你的心意婆婆领了，但是婆婆心意已定，你不必为难了。”
杨默大急道：“不是这样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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