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在山峰的西边落下,余晖落在了山间的小道上,将一位来客的身影拉得老长。
来客是一位少年,他满面风霜,满身泥尘,他的汗水顺着脸颊滴下又凝结成汗渍,可他还在深一步浅一步地向前走着。哪怕他的速度已经比孩童的速率还慢,却始终没有停下来。他身上系着一条灰色袍子,下半截已经破损不堪,可是上半部分却还被一个五福结紧紧地系着,严密得就像是个贵族。少年身无长物,除了手中的一根当做手杖的竹竿还有竹竿上系着的一个包裹。
这就是一个寻常的少年,大概如此风尘仆仆地只是赶着回家罢?没有人对他多看一眼,也没有人注意到他那坚强而又明亮的眼神。
这是和阿离分别后的第二十日。
阿离用马车带着宁琰一路北上,翻过了秦岭,穿过了晋国,一直到了漠口。宁琰就在那个将阿离打发了回去,因为他相信,现在家族比自己更需要一位拥有血色合金的武者。至于距离釜山还剩下的近千里路程,宁琰从来也没放在眼里。他自信军队里教会的一切,能够让自己一往直前。
可他还是失算了。
虽然高超的剑技和武术能够防身,但他还是在渡过了黄河后迷失了方向。一个幼童的“好心”指路让他又向着西边绕了一栈前又将身上的华贵袍子捐给了一对可怜的,食不果腹的父女,然后在燕国的王都,他又在热闹的集市上被两个小贩坑掉了身上的所有金币。
等到他离开燕国,向着釜山进发时,身上就只剩下母亲打给自己的那袋包裹。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他就靠每天抓一只獐子果腹,可是后来进入了荒凉的山区后,连獐子野兔之类的也不见。近两天他已经没有进食了,每天就靠着烧一壶热水来支撑自己这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
“就要到了啊。”宁琰抬头,看着远处那层峦叠嶂的最高峰,似乎山峰的高处,有一栋巨大的宫殿依山势而建。余晖还未散去,那座山顶的宫殿被沾染上了层层金色,初看之下,恍如天上人间。
当小舅交给了父亲的手书之后,宁琰就知道,自己的人生轨迹再次将被改写。
从小开始,宁琰就被当做一头猛虎来培养。寺庙里的生活教给了宁琰什么叫做朴素和平静,军队里的历练又让宁琰明白了什么叫做勇敢和坚韧。横沙城里的一切又让宁琰体味到什么才是须臾我诈,危机重重。但是他却坚信,将来属于他的路一定是一位政治家或者商人。父亲曾许诺,在迎娶了王熙儿之后,太尉将全力支持宁琰的仕途,成为楚国最年轻的御史或者郡长?宁琰的将来不可限量。
可是……釜山?
当宁琰看到这个地名后,心境就变得莫测起来。
釜山处于燕北山区,地势奇崛,人迹荒凉。自古以来都被历史记录为一块绝境。可就在几百年前,血色合金诞生以后,东方一位无名的铸器师,他带着毕生所得的一块血色晶体爬到了釜山之巅。传说他在那儿静坐了七天之后,架好了一口锅,燃起了一把火,接着开始了手续繁杂的熔炼。大雪在他的头顶纷飞,他的手却未曾停歇。大风又开始呼啸,火焰也一点点熄灭。
可就在火焰将要熄灭之时,铸器师举起了手中的一柄弯刀。银辉刺眼,就像握在手间的一道银河。
铸器师举起了弯刀,朝着地面砍下,山峰便开始了震动。
“师持神器,于釜山之巅劈出一殿,宫曰峰落,铸器门派峰落亦遂成。”
东方的铸器门派千千万万,可是成功熔炼出中品之上的血色合金的,仅仅九家而已。峰落,秋水,永乐,逍遥,阿房,鬼谷,蜀门,钟山,海瀛便是这九家的名字,而峰落派,便是距离楚国最近的一家。
宁琰知道,父亲将他送往峰落派的意思是什么,第一作为一个铸器门派,总是超然于世俗的国家之外的,那些能够熔炼出血色合金的铸器师,都是足以让王上屈尊的家伙,隐藏于这样的一个门派内,他的安全自然能够保证。其次,宁家的生意遍布整个东方,哪怕是偏远的釜山,也还有着宁家的基业。他来到这儿,也能积蓄一点儿必要的力量。而且,最关键的就是,只怕父亲还记得那一次。
那是宁琰十一岁那年。
在一个明媚的午后,宁府迎来了一位最尊贵的客人。宁琰都很少看到,八开的大门全部打开,所有的仆从都弯着腰在前门集合,花瓣从横沙城的中心一直撒到了宁府门前,宁炜和几名交好的官员一起簇拥着一人走进了宁字楼。
那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人,大约刚入三旬,头发一丝不乱地梳在脑后,一袭白袍,雍容华贵。只有宁炜和太尉王越和他亲切地说着话,其余的几名官员都只能跟着他们背后小心地赔笑。
大厅里,宁琰这才知道那名男子是位铸器师,来自峰落派,刚刚在王宫里帮楚王熔炼了一柄名为净月的匕首。然后就被宁炜请到府中来讲道。
“大师,铸器之道,你已经大成。请问你熔炼出什么佳作吗?”
“呵呵,今天帮楚王炼就的净月就是我的巅峰之作,是一柄加二的赤铜。”这名男子微微一笑,从容答道。
他的话音刚落,府中之人均是啧啧一片。要知道铸器一途,难于上青天。有多少人穷尽一生,也难得成就一柄加一的下品赤铜。
(炼金,铸器的分级类似,在东方,上中下品分为,金艳,银辉,赤铜,加一到加四都是赤铜,加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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