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霞殿”里,千雪缓缓走近那张明黄色的龙榻。床榻上,金珏正倚靠在床头等着她走过去。
床榻边,徐贵妃跪坐在地上,带着哭花的妆容,显得更加卑微可怜。
见千雪走过来,徐贵妃拭着泪从地上站起来,告了声退就要退出去。
和千雪擦身而过时,徐贵妃用帕子遮着眼角和千雪对视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别过了眼去。
“陛下今天精神可好?”千雪行礼后问道。金珏看上去慵懒乏力得像病入了膏肓,但其实他只是体虚得过份了而已。
金珏笑笑,遣退小太监,拍拍床沿示意千雪坐过去,“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千雪顺从地坐上金珏的床沿,垂眼淡淡道:“陛下连日上朝时精神不济,臣下们心里都不安。补药喝得太猛导致体虚是有的,但已经调理了这么多日,也该调理过来了。”
金珏把千雪的手拉过来,握在手心。千雪的话触动了他刚刚的怒气,
“前些时候,我政事忙,徐氏频频送参汤过来,我喝着觉得温和,就让她天天送来,谁知道这参汤的后劲如此凶猛,也不知她在汤里加了什么!我刚刚问了她,她却说什么都没加。”
金珏越说越动气,一看就知道他刚才不可能是好好地在“问”,肯定只差没将徐贵妃上刑了。
“圣上,于太医来了。”小太监过来禀报。
还没等金珏开口示下,千雪先如释重负地抽回自己的手,起身让到了一边。
难得能和千雪这样温馨地坐在一起说话,金珏本想叫太医晚点过来,但见千雪已起身,便犹豫了一下后,让于太医进来了。
于太医背着药箱。垂头恭腰地走过来,头低得只能够看到他的一掇山羊胡子。
于太医给金珏行了礼,开始诊脉。金珏伸出手让他搭脉,一边转头跟站在旁边的千雪说话,“你的追求者履履失踪,你是不是也认为是我干的?”
千雪淡淡道:“不,臣从没这么认为过。”
千雪的语气非常诚恳笃定,金珏不禁有些吃惊,“哦?你一点都没怀疑过我?”
千雪迎向金珏的目光,“是的。因为臣知道是谁干的。”
金珏惊愕,从床头直起身子,“是谁干的?”
千雪微笑不语。
正当金珏要追问下去的时候。他的手腕上突然传来刺痛感。他“咝”了一声看向自己的手腕,发现手腕上的血管一下子变得有蚯蚓般粗,里面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子在蠕动,正往手臂上端爬去。
“于守正,这是怎么回事?”金珏刹时脸变了色。怒喝着一拳挥向于太医的面门。
于太医的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顿时两鼻鲜血直流。他面不改色地一边擦着鼻血,一边抬起头来,
“陛下,微臣刚刚在您的龙体内种了脉蛊,您无性命之忧。但行动会不如以前方便……”
“你……”于太医的声音完全是陌生的,金珏骇然地盯着他的脸,目光越来越阴暗。“你不是于守正!”
假于太医“嘿嘿”一笑,“于太医刚刚被徐贵妃请去了。”
金珏的脸马上由暴怒变成了面如死灰,“来人!”他想喊外面侍候的太监,发现自己的嗓音干涩嘶哑,几乎不能发出声音。而且他只要稍一运气用力,浑身筋脉就刺痛难忍。
金珏从床上探出身子。向千伸出手去,“快去叫人!”
千雪不慌不忙地扶住金珏的手,让他坐回床上,和颜悦色道:“陛下,这脉蛊只能用药物压制,是不能根除的,您就是叫人也没用呀……”
千雪的态度出奇地镇定,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金珏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指着地上的假太医,一字一顿地问:
“他是你派来的?”
千雪微微一笑,点点头,“放心陛下,您不会有大碍,还可以长命百岁,只不过说话行动可能得受到点限制。”
金珏僵坐在床头,怒意像喷发的火山,可以将千雪炙化。千雪暗暗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没在他恐怖的目光下趴下。
忽然,金珏整个身子往床外扑来,他想作最后的孤注一掷,拼尽全力大声喊人,一边夺路而逃。但他用尽全力发出的声音,最后只变成了可笑的“咝咝”声,轻得几不可闻。他忍着巨痛完成的动作也只是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金珏躺在地上,绝望得闭起了眼睛,牙齿还倔强地紧咬着。
千雪和假于太医一起将金珏扛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千雪拍着他身上的被子,像在哄一个小孩子,
“陛下,您要是再这样不听话,可不给你吃药了。不吃药,蛊虫会在您身上越长越大,最后撑破您的脉管……”
“你想干什么?”金珏的声音嘶哑难辨,就着他的口形,千雪才听懂他在说什么。
“哦,陛下问我想干什么吗?我只不过想让您禅位,让大皇子登基。”
“我不禅位,你又能耐我何!”千雪听见他好像在这样说。
“放心,我会帮您禅位的,”千雪用手指戳了一下金珏紧绷的脸,灿烂得像个正在助人为乐的小女孩。他从厚厚的袖内抽出一卷黄帛,摊开给金珏看,“瞧,禅位诏书我都帮您拟好了。”
金珏睁开眼,往诏书上瞧了一眼,冷笑道:“没有传国玉玺,这诏书无用。”
金珏的话根本没法听清,不过千雪早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天子有七玺,其他六玺都很常用,只有这传国玉玺平时用不着,历代皇帝都是慎而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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